离南枝+番外(34)
沈若筠收敛了笑,语气也不似开始时天真:“可我沈家香火,是在冀北边境,我的曾祖父、祖父祖母、父亲与长姊都守过的地方,既是接不了这个担子,还是不要妄谈什么承继香火的好。”
第十五章 心事
等沈伯清灰头土脸地走后。佘氏拉着沈若筠的手,打量小孙女。之前她在汴京时,沈若筠总爱撒娇,时常窝在自己怀里,跟个猫儿一样。只一年不见,竟变成只爪儿尖尖的小老虎。
想来这一年,也经历了不少事。
“祖母瞧什么呢?”沈若筠被她瞧得不自在。
“你小时候娇娇气气的,带你去校场玩,你都嫌晒得慌……我原以为你是个像你娘多些的孩子。”佘氏回忆着,“现在瞧着,倒是与你外祖母性格更像些,她年轻时,也长了张极伶俐的嘴,一口银牙能将高僧说到还俗去。”
“那她还在吗?”沈若筠好奇,她从未见过外祖母。
“还在的,只是那一口银牙……怕是已经掉光喽。”
沈若筠疑道:“那我为何从来没有见过她?”
“你外祖母现在与你舅舅一家都在两浙路,不在汴京住着。”佘氏想到此,低声叹道,“早些年,两家人也有些误会,便不大来往了……但是她若是见过你,一定也会喜欢得紧。”
沈若筠嗯了声,不再提外家了。她挨着佘氏坐着,将心下疑问道出:“祖母,当初我娘生我时,你知道是个孙女……是不是很失望?”
“那时候哪管得到你是男是女。”佘氏摸着她的手,“我生平不信佛也不修道,那几日却拜了所有神仙,只求你娘与你平安就行。”
见佘氏想起早逝的苏氏,面露哀哀神情。沈若筠靠着她,故意逗她开心:“那祖母当时怎不把我当个小郎君养呢?你瞧我,长得这般有灵气,若是扮成男儿郎,定是汴京最俊俏的小郎君,还有那周家三郎什么事儿。”
“小脸皮怎么这般厚。”佘氏果被沈若筠逗笑了,“那时你姐姐比汴京这些小子都强许多,我作甚要瞒旁人我家又得了个小听澜?”
“您若说我是个小郎君,他们便不敢打吃我家这个绝户的主意了,耳边岂不安静许多?”
“这如何隐瞒得住?你现下还小,看不出什么,再过几年便不一样了。”佘氏正色教导她,“女子又如何,并不比男子差什么。自身有本事,何须装作是男儿呢?”
像是要印证佘氏的话一般,小身子圆滚滚的沈若筠过了十岁便总开始觉得吃多少都饿,陆蕴索性每次给她的茶点盒里多放两个清煮鸡子,十分顶事。除此之外,早晚厨下还会送热牛乳来。
也说不清是哪天蹿起的个头,竟比齐婆婆还高了些。
除了饿,长身体这段时日也有旁的烦恼,还不好与陆蕴说,只能悄悄跟艾三娘讲。
艾三娘于是这些日子再来给她上课,便会炖些药膳带来。虽是药膳,却也十分美味,沈若筠自己喝些,还叫早园与节青一起。
艾三娘故意笑她,“怎么不多喝些?不是嫌肿痛不舒服么?”
“三娘真是……”沈若筠羞红了脸,揭过这一篇,“三娘还是上课吧。”
“饮食上吃些清蒸的,也少吃些糕饼甜食。”艾三娘翻了书继续道,“不然要是长了痘痘,不好看便算了,一碰还疼,到时候可够人烦的。”
沈若筠心下一动,想着再去女学上课时,要告诉赵玉屏。
艾三娘打量她这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越看越满意:“我们二小姐,再过一两年,定会出落成一个大美人,啧啧啧。”
“那可算了。”沈若筠咦了声,不在意道,“我若是在学里容貌最为出挑……孔先生必会说我不修容德。”
说着,她还模仿着孔先生的语调,讲给艾三娘听:“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不以骄奢之姿,浓艳之态……”
艾三娘听得身上发毛:“这是哪门子的歪经?你看汴京城论亲事时,谁家不打听女方容貌如何,还要安排相看呢……若长得好看是什么不修容德之事,做什么还要打听呢?”
“孔先生是个有意思的人,将自己框死在规矩里便罢了,还要写书著作,想将天下女子一道框死。”
艾三娘也不读这些带“女”字的书物,“我娘以前也看不上这个,她说若真是道理,不会写成规矩,反而被世人追捧;可规矩偏总喜欢伪作道理,啰嗦上一大篇,没理之事,偏要叫世人都遵守。”
沈若筠点头称是,两人上完课。沈若筠又与她讨些祛痘的药膏,打算带给赵玉屏。
艾三娘面露难色:“你叫我写个方子还行,这药膏我倒是没制过,不过我娘以前最爱调弄胭脂粉膏,我回去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