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南枝+番外(286)

作者:秋池鹿

今年祭祖也比去岁正式许多,每一事毕,都要净手。小沈蓟也能学着娘亲的样子磕头了,沈若筠见她起身时还得双手扶地,才能站起来,扶着她道,“好了,明年再叫你磕。”

她看着后请来的祖母灵位,心下祈愿,一盼长姐能多支撑些时日;二盼北上伐辽诸事顺利。

只是伐辽毕竟与在冀北驱逐辽人,夺回城池不同,不占地理优势,加上极端天气……怕是不会这般快。

沈若筠想到此,又觉得还是要先筹谋,看看能不能找到耶律璇死穴,叫他不愿也得送还姐姐。

不然一路北上,她都得提心吊胆,怕耶律璇鱼死网破。

晚间守岁,庄子里各处都挂了明晃晃的灯笼。

说是团圆宴,桌上就无一家子齐聚的。屋外点了爆竹,噼啪作响,屋里众人祝酒吃菜,艾三娘兴致上来,还与几个女子划拳猜枚。

沈若筠不怎么喝酒,只略沾了唇。等用完交子,就带了沈蓟、王珩与赵玉屏到暖炕上守岁。两个孩子玩了会推枣磨,没一会就开始犯困,沈若筠便叫人带他们回院子睡了。

她在厅里,见王世勋背手站在廊下,心下猜测他是思念远在夔州的吴王妃了。

远行来此,想来吴王妃此刻也在思念他和王珩。

沈若筠走到他身边,也不说话,抬头看布满星辰的夜空。

王世勋见是她,又见早园拿了斗篷跟了来,忙接过替她系了,“教孩子一套套的……自己也小心些吧。”

“无事的,我就在廊下看会星星。”

王世勋替她拢了斗篷,“你这里真热闹。”

“她们身经战乱,已无家可归……现在看着笑着闹着,晚上回去也有悄悄哭的。”沈若筠想了想,笑着道,“不过人生在世,瞬息即变,便是这样短暂的欢乐相聚,再回忆起来,想来也是开心的。”

因着要建医塾,过了元日,沈若筠见阳光和煦,打算去真定府考察一番。真定府本就人多,辽人退后又有许多人回来,她打算在那里给医塾选个地址。

赵玉屏抱着沈蓟送她:“阿筠只管放心去吧。”

“你也别太娇惯她了,能走路就叫她自己走。”

“哪会娇呢。”赵玉屏笑着道,“你小时候,家里人不也如此待你?可我瞧你无一处不好的。”

沈若筠被她夸得脸红,打趣她一番,又交代林君便是正月,也要注意安全巡逻。

林君倒是想跟着沈若筠一道,可也知道庄子里责任极重:“小姐放心吧,若有人敢打此处主意,才真是找死呢。”

“你倒是提醒我了,叫原来冀北军的人、庄里的人都学学如何使火器,万一真有人想不开,来此处送死呢?”

当时建山庄,也测算好了对方若是强攻,必得叫他们死磕,建了不少工事。只是沈若筠不愿因修筑了工事就放低戒心,这世上的事,哪有说得准的呢。

交代完一众事,沈若筠便与王世勋一道离开了山庄。

两人在路上聊着北伐事,打算等路面积雪消清,就转道西京道,攻打大同府。

“濮王眼下没了后顾之忧,可是主战了?”

“濮王倒是愿意伐辽,只是……”

沈若筠知道朝廷那些软弱文臣,必是又想息事宁人了。更何况冀北失地尽收,估计不少臣子觉得要以和为贵。

“既有火器,可以助大军攻到临潢府,做什么要放弃?若等辽人缓过来,边境又无宁日。”王世勋道,“南边朝廷这样,我真怀疑有辽人的内应。”

“有些人,比辽人更似辽人呢。受了这般大的侮辱,他们竟还能偏安一隅,足以震惊我一整年。”沈若筠鄙夷,“还好赵殊无特别宠爱的后妃,不然汴京城破,必被形容成女子之过。”

“我听说南边有不少文人,觉得被俘女子,应要死节才是。”

沈若筠气极反笑,“这事还真能怪到女子身上?”

“这些无能之辈,正紧事一件做不成,只会迁怒弱者。”

“还真是兴亡都苦女人。”沈若筠想到汴京兴盛缠足一事,无语至极,“眼下大军要北伐,也指望冀北地区能发展一二,为大军后援。十六州数城俱是百废待兴,你可别学那些人的陋习,也叫女人缠足,困在内宅。”

王世勋想笑却笑不出来:“不瞒你说,我便是想学,也起不来这个心思。冀北诸多城池,十室九空……百姓生女比生男还高兴些。”

沈若筠闻言也不觉高兴,面色凝重:“若非亲身经历,谁能想到死于战乱的女子比男子还要多呢?”

史书不会记载,也少有着墨。诗史杜甫就曾写,“信知生男恶,反是生女好。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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