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南枝+番外(253)
“你怎会觉得我是在利用她?”
赵多络觉得自己与他无法沟通,索性将来意道出:“阿筠自小就觉得我不易,其实我觉得她也不易。她既不愿被你找到,你就不能放过她么?”
“你以为我就不愿事事顺她心意么?”周沉在案前坐下,脑袋抵在手腕上,声音也低,“我每日闭目,都是她的样子……她是不会来找我的,我没用法子,只能如此行事。”
“你既然喜欢她,就替她想想,”赵多络劝道,“阿筠不想见你,你就不要痴缠,教她去做自己的事。你这般,她会困扰的。”
“她不爱我,恨我也行,至少这样,我们还有些账可以算……她就一定会来寻我的。”
赵多络见他冥顽不宁,终将行宫之事道出:“周沉,你不能这么对阿筠。那年在行宫,她对你有救命之恩。”
周沉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你就一点没有怀疑过么?”赵多络回忆当年事,十分可笑,“你瞧我,像是能将你拉上岸的人么?”
周沉想到那个在水中费力拉着自己,因害怕自己沉下去,总是要回头确认的身影——果然与她的样子慢慢交叠在了一起。
救自己的人,竟是阿筠!
她也是会救他的!
周沉心下欣喜异常,原来她也不是一直都讨厌自己。
赵多络见他竟面露喜色,继续劝他:“阿筠之前嘱咐我不要告诉你,我觉得我还是该说的,你想想当年事,不要再如此行事了。”
周沉欣喜片刻,心下又似被利器戳碾般疼。她从未提起此事,是对他失望透顶吧?她在行宫不惜名节救他,可他却在上元以沈家需要的硼砂威胁,叫她不顾自己名声来替他遮掩,事成后还故意轻薄她;再后来,他想着横竖她已替自己遮掩过一次,不若将这出假戏继续演下去。成婚后,他骗取她的信任,却私动了沈家的粮食。
他那时故意逗她,说满汴京都知道她与他私相授受……其实也会想,若是在行宫里救自己的人是她,该多好。
周沉努力想着两个人之间温馨甜蜜的片段,得知她失忆,他觉得这是老天又给了自己机会……可现在回忆起那段时日,就只记得她决然从渠桥跳下的那一幕,和自己发了疯在隐园强迫她那一次。
他怕自己会失去她,可总将她越推越远。
赵多络见周沉双目赤红,正打算离开,忽见安东硬着头皮来报:“二爷,有少夫人的消息了。”
周沉猛然站起身,“她现在在哪儿?”
安东嗫嚅,“二爷跟我去看看便知。”
周沉面露喜色,还以为是沈若筠找来了。倒是赵多络见安东那如丧考妣般的表情,觉得大为不妙。
周沉快步至包家人住处,未见到心心念念的沈若筠,却见此处被设成了个灵堂。
艾三娘烧着纸,声音都哭哑了。
周沉疑惑,又见那灵位上,赫然写着沈氏若筠之位。
“你们在做什么?”
周沉大喝一声,上前踢那火盆。
包湛也哭了一场,忙拉他到一旁,小声与他解释:“我娘与我哥前几日去了一趟沈家庄子,他们回来我才知,原来二小姐一直在那里……”
“你说什么?”周沉不信,“她不是去了北边么?”
包湛顿了顿,不知该如何说。
周沉吼道:“到底怎么回事!”
“二小姐在辽人攻入庄子后就放火烧了庄子,与辽人同归于尽了。”包湛语带哽咽,“林君说,她吩咐将她的骨灰撒到冀北去,她说老太君有家人陪着,自己可离怀化将军近些……”
周沉将这话过了两遍,确实是她会做的事。
安东见他站立不稳,忙上前扶他,“二爷……”
“我不信。”周沉发现不对之处,“她一心北上,怎会在庄子里这般久?”
周沉固执地摇头,又似在说服自己:“不是说林君都活着吗!我现在就要去见他!”
艾三娘闻言,疯了一般冲过来,狠狠扇了周沉一耳光,哭嚎出声:“她去庄子,是因为与你和离后,便发现自己有孕了啊!”
“她怕你抢走孩子,所以才要去庄子里生……”
包澄来拉她娘,艾三娘靠着儿子哭得捶胸捣足,“都怪我,怪我劝她将孩子留下来,若是当时不留,也就无此劫了……”
“辽人攻进庄子时,她已有八个月身孕了!要怎么逃!”
艾三娘痛哭流涕,险些晕厥。
周沉被她这一巴掌扇得左耳嗡嗡作响,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扭曲起来——
他不愿相信他们说的是事实,可又想起最后一次见她,她与掌柜说,加了滑石粉不可给有孕的人用。她上车时,也不似往常,显得小心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