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南枝+番外(222)
艾三娘道,“大抵是嫁女儿的人家吃亏些,娶亲的却是赚。”
沈若筠想到在周家时的经历,感慨道:“嫁娶之事,看似有聘礼有嫁妆十分公允,其实很是不公。对女子而言,娘家认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是为外人;女子不能立户,要依附婆家,只能事事小心,好坏都靠自己抻着。便是在婆家受了委屈,也只会被劝要‘识大体’,‘都如此’。”
“世间女子,大多不易。”艾三娘也叹,又与沈若筠说心里话,“自知你怀孕,我便私心想你生个儿子,也是这个原因。若是个女儿,总多出许多的担心,怕她以后守不了沈家,也怕她遇人不淑……”
沈若筠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孕肚,“当年我长姊出生时,祖母定是没有这样想过。”
“长辈怎会不替小辈考虑呢,你祖母也是考虑过的。”艾三娘道,“将军在冀北长大,你祖母考虑过的。故在她幼时,替她订了门亲事。男方姓狄,他父亲与你父亲是至交,不算高门,也有些家底。将军不愿定亲,你祖母还与她说,无须担心婚事,若那小子不好,便不要了。”
沈若筠抿嘴笑了,这是祖母会说的话。
“若是狄家没犯事,是能成的。你出生那年,将军只身在汴京料理家事,狄家那小子也帮了不少忙。两人站在一处,虽说不上是金童玉女,但是也极为合衬。那小子定亲后便在学骑射,也愿去冀北帮衬将军。只是后来狄家被定了谋逆,这桩亲事被判义绝。”
“如何就谋逆了?”
“一说已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艾三娘对狄家的事只知个大概,“这桩亲事被判义绝后,狄家成年男子被斩首,女眷与十岁以下的男丁被充入内廷为奴。”
沈若筠忽想起福宁殿的狄都知来,也不知他是不是狄家人。
艾三娘轻叹:“若是狄家没有出事,将军与狄家那小子怕是早已成亲,说不得孩子都会骑马了,哪有和亲之事。”
沈若筠想着,狄家既然是父亲旧友,谋逆就显得不可信,也不知这事有无赵殊手笔。
翌日,包澄赶来庄子里,着急寻艾三娘,“娘,汴京待不得了。”
艾三娘见了儿子也是意外,“你不是去取药了么?”
包澄形容狼狈,喉间冒火,喝了两杯水才缓过来:“辽人怕是打来了。”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沈若筠问:“包大哥在哪儿见到辽人了?”
“娘也知道,咱家医馆好些药是应天府下秋县炮制的。”包澄擦了擦额上的汗,“可那里眼下已经被辽人扫荡过了,制药的刘家、张家与王家……连院子都烧没了。”
沈若筠奇道,“若是应天府出了事,汴京不会无人知晓吧?”
“坏就坏在应天府没出事。”包澄百思不得其解,“若是劫匪,抢劫了便抢劫了,不会放火的,事情往大了闹,烧起来也不好抢东西。”
包澄道,“我还捡了他们遗留的一些军需,已拿给林君细细分辨过,是辽军无疑。”
沈若筠遍体生寒。辽人轻骑简行,所过之境,官府都无甚反应。
也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包大哥,依你之见,他们大约有多少人?”
包澄摇头:“这个不好说,我瞧着应是不多,不然为何应天府全无反应?”
“想来是来探各州城布防情况的,便是一小队人马全折在汴京,也是值了。”沈若筠道,“耶律璇还真是擅长羞辱人。”
“反正我瞧着恐要乱了。”包澄与艾三娘道,“我与二弟合计过了,二弟不愿走,叫我与您南下去……若是汴京无事,咱们再回来。”
艾三娘皱眉,“他做什么不愿同我们一道走?”
包澄下意识地看了眼沈若筠,沈若筠摆手道,“我无什么可忌讳的。”
“二弟近来与周家二郎十分要好,想来是要与他……”
“胡闹!”艾三娘怒道,“他若去给周家二郎做事,我便打断他的腿。”
见艾三娘如此反应,反叫沈若筠有些不好意思,“三娘做什么生这么大气,眼下朝廷不开科,包二哥与他一处也没什么。三娘若是为我恼了包二哥,倒是叫我心下难安。”
艾三娘想到一件要紧的事,问包澄道,“我在沈家庄子里的事……你没与老二说吧?”
包澄道:“娘放心,我只说娘外出照顾病人去了。”
艾三娘点头,又对沈若筠道:“我倒不是刻意瞒他,只是怕他说漏嘴,反耽误你的事。”
“我瞧包大哥说得极是。”沈若筠还在想辽人的事,“三娘还是与包大哥南下去,别留在汴京了。”
“要走也得一起。”艾三娘不肯,“我说过要照顾你将这个孩子生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