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南枝+番外(137)
“这便好。”老夫人握住她的手,“瞧你,眼睛都红了……也是难为你了,以后若有什么事,叫二郎去便是。”
提起周沉,沈若筠心下气都不打一处来,极力克制着,“他现下有公事,我帮不上忙便罢了,怎好扰他。”
“夫妻之间有什么扰不扰的。”老夫人道,“不过你说的也是,前些日子二郎为了筹粮的事被免了职,这才升了提举常平司仓司,自是忙的。说起来,咱们府里今年过年,都不晓得人齐不齐,老二家的两个也在忙此事……”
沈若筠那话原是说得半真半假,她并不知道周沉眼下是何官职。未曾想除了周沉,周家二房也负责运输粮食赈灾一事。
“他们忙什么?”沈若筠故作不懂道。
“衍哥儿跟着二郎筹调汴京城粮事,郴哥儿管义仓。”
这还真是不必林君去打听了。
老夫人见她神思倦怠,说了几句话,便叫她回去休息了。
沈若筠走在周家的回廊上,将事情细细地过了遍,不由叹一句:“极好”。
“好什么?”早园四下看着,不明所以。
“好一个周家。”
周沉并非因为弹劾田赜得罪了晋康郡王而被免职的,而是因为筹粮不力,又或是周家故意叫他如此。前些日子周老夫人生的病,是药物所致,下药之人正是周家的人,这样便可叫两个身居高位的儿子可以正大光明地请假侍疾,好躲避这人人都做不成的筹粮差事。
眼下粮食困局已解,自是老夫人也不必病,连带着周家二房高迁。
可不是好得很么?
沈若筠啧啧称奇,这周家还真是令人惊喜。
回院子时,见周妤迎着冷风跑过来,显然等了许久。
沈若筠虽然心里恼周沉,但是却也没有不理她。
“这么冷的天,你站在外面做什么?”
周妤小心翼翼地向她伸手,沈若筠奇怪道,“怎么了这是?”
“不走。”
周妤吐出两个字来。
沈若筠沉默片刻,对她露出一个笑来,“我不走的。”
又转身吩咐早园,“叫她们不必收拾东西了。”
晚间,周沉回院子时,原以为东梢间必是黑着的。进了院却又见那里亮着灯,灯下的人影绰约。他一时愣神,又见灯下的人起身放笔,还活动了片刻。
周沉心里明白,他私挪了沈家粮食,她心里必恨极了他,说不得年前就要闹到官家那里要和离……可此刻看到她,心下油然生出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感。
不用刻意去分辨,周沉也知道自己是开心的。
他快步进入房间,丫头们齐齐叫“二爷”。周沉嗯了声,掀帘子进东梢间,就见沈若筠正端坐案前,仍是披一件小袄,还算明亮的光照在她侧颜,耳边一垂落的发丝显得温婉恬静。
哪怕看的账簿,只要她不说话,也娴雅至极。
沈若筠头都懒得抬,“以后若是没什么事,不要这样闯进来。”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原是要收拾东西的。”沈若筠放下笔,“可你还未与我和离,我这样回沈家去,也不知会被人怎么编排。”
“还在生气么?”
“我没什么力气和你生气。”沈若筠收拾起账簿,话语显得气弱,“粮食现在与金子一个价,我有忙不完的事。”
“那批粮食运走了吗?”周沉看着沈若筠,“要不要……”
“就剩那些了,你也要拿走吗?”沈若筠打断他,“我要休息了。”
冬日的夜晚,冷风一吹,顿觉四下满是肃杀之气。
周沉被她撵出来,在正厅里看着东梢间里忙碌一阵,一直看到屋里熄了灯,才回西梢间去。他手攥得指骨青白,眼下实是不知该如何叫她消气。
明明几日前,两人还一室相处,同榻而眠。
还有那双缀了星星的眼眸,怦怦然为之心动。
周沉回西梢间问芙珠,“少夫人今日回来都做了什么?”
芙珠原就极留心东梢间的事,立即报给周沉,“今日回来时,东边的丫头都在收拾东西,少夫人去了老太太院子……后来回来在院子里遇见二小姐了,又叫丫头们不收拾了,二小姐一直待到晚饭后才走。”
周沉点头,“你这几日再留心些,若她再收拾东西要走,便给安南递个话叫他去寻我,再将妤儿找来。”
翌日卯时,冬日里这个时辰天色便同夜里没有什么分别。沈若筠昨日遣人给林君送信,约他早上见,只带了苍筤回沈家。
她上马车时,忽想起自己送长姐与三娘离开时,也是这般天色。一别这样久,她们定是格外艰难,竟连一封手信也寄不到她这里。
冷风扑面而来,沈若筠觉得脸上刺刺地疼,心下亦痛如刀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