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南枝+番外(100)
周沉自前院回来时,人携裹几分酒气,早园与节青面面相觑,谁也没上前。周沉也没为难她们,自己去了净室。
刚刚在宴上,总是想到沈若筠遮着扇子,小口抿着合卺酒的样子,脸色便挂了笑。众人见他不似往日严肃,纷纷来敬他,一时不控,又多喝了几杯。
沈若筠陪嫁的四个丫头看见他好像都有些紧张,周沉摆手叫伺候的人出去了。
新房里燃着龙凤烛,拔步床垂着苏芳色的帘幕,整个房间笼在暖色的光晕下,显得温馨又旖旎。
上元那日,周沉见沈若筠有些害怕婚事。他想了想,叫她离开沈家,确实分外残酷。她刚及笄,年纪还小,可借此与她分开住,往日在外人面前演演戏就行。等到和离后,他也会照拂她与沈家,算是补偿。
也不知道她今日心里还怕不怕了,少不得掉泪珠了吧?
周沉想到此,小心地掀开一角床幔,想与沈若筠说话时,却被眼前的场景逗笑了。
炎炎夏日,床上却摆着一堆被衾,沈若筠裹在里面的一团被衾里露出半张酡红睡颜,好梦正酣。
哪还有害怕的样子。
周沉忍不住笑出声,又见床尾还堆放了不少被衾,最上面那床被衾绣着鸳鸯,精致鲜亮,应是沈家置办的嫁妆。
与裹着被衾才能睡着的沈若筠不同,周沉嫌热,如何能盖这些。他将那叠被衾收了,在外侧躺下。洞房夜的龙凤烛是不可熄的,虽说拔步床里灯光也是昏昏暗暗,可他被身侧的甜香一熏,便更觉热得慌。
许是饮了酒,心下有烧灼感,周沉便想着要喝些水。他见床边柜上放了茶具、点心盒,另一匣子紧紧盖着,不知是何物。
周沉先喝了杯水,又打开匣子,里面竟放了本《避火图》。
他翻了两页,尚还能心平气和地瞧出这是宫内印的,想来是濮王妃备的。可等他再躺下,对上沈若筠那张香甜睡颜,便无此定力了。
周沉心下起疑,眼下不过戌时,她为什么能酣然入睡?他疑心渐起,小心掀开一些被衾试探她,却见她寝衣两处系带都拧成个麻花了。
“这是提防我么?”
周沉看得好笑,又觉得这事十分有她风格。
小姑娘总觉得自己厉害着呢。
周沉伸手,轻轻拉了下那打结处,便将那个麻花解了一道。等他屏气凝神解开一整条,她仍睡得无知无觉。
“阿筠。”
周沉小声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第一次见她时,便记住了赵玉屏叫她小名阿筠。她名字应该是佘太君起的,旁人家都是希望女儿如花似玉,佘太君偏要孙女若竹。
似是听到有人叫她,沈若筠眉间微展,轻声呢喃了句。
周沉没有听清,沈若筠无知无觉地靠到周沉的手边,像一只惹人逗弄的猫儿。他伸手轻轻蹭了蹭她的脸,寝衣滑开些,泄出一件千岁绿小衣,周沉目光所至,呼吸一窒。
他勉力平缓了下气息,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看来喝酒确实误事,以后若要与她一处,还是勿要饮酒的好。
解开的衣带还得系回去,周沉手上动作快了些,熟睡中的沈若筠微蹙眉头,眼睛都没有睁,抬手极重地给了他一掌。
这一下可谓快准狠,周沉都来不及躲开,重重受了。
周沉吃痛地收回手,心下连道了好几声“真有你的”,这打挨得十分憋屈,还是个哑巴亏。
他拉了被衾把沈若筠整个给裹了,又起身去了净室。
与周沉的难眠相反,沈若筠许是这一阵都愁婚事不得安寝,眼下已嫁了他,再无可愁,反而睡得舒坦。
早上醒得也早,刚伸了一个懒腰想叫人,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已不在沈家了。
尤其是身边还躺着一个男人。
沈若筠抱着被子往里面缩了缩,见周沉气息平稳,双目紧闭,应是还在睡。
她刚觉得放心,正想着要怎么下去。
周沉却是醒着的,从喉间逸出一句话:“等会再起,没到时辰。”
“那你睡吧。”
沈若筠和周沉在一张榻上,难免有些拘束,低头理了理寝衣,打算起床。
“你昨晚呢喃了一整晚的呓语,吵得我没睡着。”周沉哑着嗓子,“让我再睡一会。”
沈若筠才不信,她睡觉的时候很安稳,都不需要丫头们守夜,怎么可能会说一晚上呓语。
辰时二刻,见周沉还赖着不起床,沈若筠也不管他,自己起身梳洗。早园拿了缂丝石榴红衣裙,衣缘绣了莲花与曲水纹,十分端重贵气。梳妆时也将她的额发梳起,发间戴了镶红宝石的冠子,金葫芦的花丝耳坠,怎么喜庆怎么来。
装扮停当,又用了早饭,周沉才慢吞吞起来,由着两个院里的丫鬟服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