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第一画像师(68)
徐琇一顿,随后朝他作揖道别。
在人来人往的大理寺前院,这一幕和谐又正常。
但这其间疑问繁多。
刘夫人先前同徐琇说,刘同知被派去南边救灾。当时她就另有疑虑,却未多深思。
可刘同知既然是三皇子党,又能遭到谁的杀害呢?
安城里风云变幻,看来是有新的势力要冒头了。
后来的一整个上午,徐琇都未见方少卿。
她当他真是累到睡不醒,心里还有些愧疚,实则这位方少卿在她离去后就睁开了眼。
他们去廖家村的时候,安城里也下了雨。
清晨带着露水的空气清新而干净,方霖深吸了口气,似是想将体内的沉重都排出去。
方伯正扫着院内落叶,见他起来便招呼道:“少爷,可要备早饭?夫人前些日子拿的小米还有些,熬个粥正好。”
“不必。”方霖拒绝道,“我今日回家去。”
方伯有些惊讶,但不敢多问,只得放下扫帚去马厩备马。
方霖上马后却并非往家走,而是径直往城西去。
那个地方,是禁军操练的校场。
禁军统领方涯,年过半百仍精气神十足。平日里就爱在校场待着,跑跑马挽挽弓打打拳。
方霖到的时候,方涯正在练武场上看新兵们挥枪。
“父亲。”方霖恭敬地抱拳问候。
方涯叉着腰,笑道:“霖儿今日不当值?”
“昨日处理完一桩案件,请了假特来陪陪父亲。”方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告假之事更是无中生有。
方涯哪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但他乐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拍拍方霖的臂膀,收起笑容:“既然是来陪我,那正好!前日我刚得的两匹麟驹,还未跑过呢!”
话音刚落,一旁的教头很识趣地吩咐人牵来两匹马。
两人从小卒手上接过马鞭,方涯率先上马,摸了摸马鬃。
他道:“霖儿,让我看看你这些年的功夫落下了没!”说罢他一扬鞭,马儿嘶的一声抬起前蹄,朝外飞奔出去。
方霖稍稍看了眼剩下这匹马,黝黑的皮肤,壮实的马腿,未着马鞍未打铁蹄。那马一只眼瞪得老大看着他,似乎在对他的挑战很是不屑。
——还真是难度不小啊。
他有许久未这么跑过了。
风在他耳边呼啸,浅草被马蹄压折,他很快追上了那雄壮的背影。二十三年来,他一直仰望的背影,如山般坚实。
“父亲!”方霖高呼着,“瞧我的!”
风带起他的发尾扬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
他凝着神稳住身体,两腿在马腹间一夹,猛然受惊的马儿快速地奔跑着,将另一只马甩在身后。
日头渐高,晨雾散去。
校场外的草地上两匹壮硕的麟驹一前一后追逐着,不时传来呐喊,好似纵身天地的海里,无比畅快。
方霖跑得满身是汗,下马后抬起衣袖擦着额头。
方涯更是喘着气,感叹道:“老了老了!不过五圈就跑不动了!”
“父亲怎会老?”方霖打趣道,“我可险些没跑赢呢。”
“你啊!少拿我寻开心。”方涯笑了笑,转身将马鞭递给小卒,同方霖往营地走去。
“什么时候回去陪陪你娘,你也知道你姐姐们都进宫去了,她一个人在家多寂寞。”方涯叹道,“你说你那么大了,就没有遇着个合适的姑娘?”
方霖就知道,无论对话以什么开始,最终都会归到谈婚论嫁上去。
他无奈地咳了两声:“没遇着。”
“我还能不知道你?”方涯怪道,“霖儿啊!五年过去了,有些事有些人你也该放下了。”
他撑开营地的帐篷帘,却见方霖停在外面没有动作。
方霖迟疑道:“父亲,我……”
“进来。”方涯拽了他一把,“在外边说成何体统?”
屋外立守的小卒面不改色,好似刚刚什么也没听到。
方霖将帐篷帘放下,往内走去。
他父亲方涯已烧起一壶热水,又将茶具摆到桌上,招呼他坐。
在如此阳刚气的校场上,看到饮茶这种文人墨客才会做的事,也只有他这位父亲能做得出来了。
原因无他,只因方霖他娘喜爱品茗。
所以方涯对方霖的终生大事十分上心,却因他的心里始终挂念着那位徐家大小姐,只得无奈作罢。
“你即使放不下,也不能再查下去了。”方涯将茶具滚过水,缓缓洗净。
方霖不解:“为何?”
方涯抬眼看着他,似是有些悲痛:“今早发的讣告,刘同知刘敢在黔南救灾时,意外去世了。”
方霖的身形一顿。
他不可置信地问:“怎么会?他不是……”
谁都知道刘敢是三皇子的人,旁的势力哪敢轻易动他?这件事要么是意外,要么就是安城里有了谁也不知道的势力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