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第一画像师(36)
她说完往外走去,方霖也跟了过来。
方霖问:“你困了?”
徐琇连眼皮也不想抬:“您倒是挺精神。”
“对了。”方霖停住脚,伸手按住徐琇的肩膀。
徐琇有些懵地回身,只见方霖微微低头,那双凤眼深深地看着她,无端的生出一股柔情。
今夜无云,月光洒在他的眼里,令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严肃脸变得和缓起来。
不知不觉,五年过去了。方霖的模样与过去有几分相似,却多了股成熟稳重的气息。
她有些心慌。
不解方霖的眼神里为何暧昧不明。
可他微微张口,问的却是:“我的腰牌什么时候还我?”
“啊?”徐琇一愣,她凝滞的脑子回转片刻,总算将那晚凌云楼前借腰牌的事想了起来。
方霖嘲道:“我就知道你忘了。”
“……”徐琇尴尬地摸着牛皮卷包,好一阵翻找,才把那枚小小的铁牌掏出。
方霖将腰牌拿回,便径直往院外走去。
他挥了挥手:“早点歇息。”
方霖的手惯性的握着虎头弯刀,步履坚韧背影挺拔,似乎他不是回家而是走向未知的险境去。
院内烛火昏暗,黑夜如墨般将那背影包裹,很快徐琇便寻不到方霖的身影了。
他确实已经离开。
徐琇愣在原地半晌,直到一声咕咕将她的思绪拉回。
那只胖鸽子落在她伸出的手臂上,鸽腿处绑着一卷布,她将布轻轻取下。
信是阿奔发来的,只有两个字——清明。
三日后。
林勤顶着张丧气脸从外边回来,彼时方霖也才回来没多久。两人在公堂外碰着面,都是一脸不悦。
恰好徐琇正抱着刀具要去清洗,路过公堂时,便听到林勤在说话。
“大哥,真没有!”林勤欲哭无泪,一副生怕方霖责怪他的模样,“沿河我都查到百里了,一共五个村落,都说没有见过那女子。”
方霖怪道:“大理寺至今也未曾接到过失踪报案,寻常家庭如若孩子走失,应当会非常着急才是。”
林勤附和道:“是啊!若我是父母,早来报案了。总不能因为死者是女子,就当做无事发生吧?”
徐琇凑近了些,发现他们在说的是前几日的溺水尸案。
林勤恹恹地朝她招呼:“许仵作,你忙呢?”
“还好。”徐琇实话实说。
“不忙就先停一会。”方霖往她身边靠了些,问,“你先前画的画像,有几成把握是准确的?”
徐琇沉思片刻,答:“十成。”
她见林勤双眼微睁,似是不信,于是补充道:“尸体的脸虽已被河水泡肿,但她的骨相是不会变的,我根据她的骨相作画,自然是半分差错也没有。”
“那就奇怪了,”林勤闷声道,“若死者不是安城人士,也不是安城外的人,那凶手得废多大劲将她带到宁河?更何况还要对她施虐……”
方霖握着虎头弯刀的指尖轻敲,思考许久道:“若你的画没问题,那只能是村里人说谎了。”
“什么?”林勤不可置信,“为什么村里人会假装不认识她啊?难道死者原先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他话一说完,被方霖猛地敲了下头。
“说几次了,不要随意带入任何人。”方霖厉声道,“死者做了什么,凶手做了什么,都不是仅凭你猜测就能定论的事。”
“破案,讲究的是证据,而不是我的私情。”林勤假哭道,“大哥我错了,下回一定牢记于心!”
“下回?”
“没有下回!”
徐琇倏地垂下眼睫,视线模糊不知落在何处。
她想起前几日方霖回答她的话,为百姓,为盛世太平。方霖如此正直,如此相信证据,当年父亲被诬陷谋反时,他又为何不问青红皂白就将徐家划为异党?
方霖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失落,难道他的怀疑让徐琇不自信了?原先他质疑她的画时,不还伶牙俐齿吗?
他解释道:“我没有说你的画不好的意思。”
徐琇错愕地抬眼:“……”
林勤拿出地图,张开。
方霖匆匆将目光收回,拿手指着地图道:“还是这两个村落,廖家村和文家村,这两个村挨得近,且距离发现尸体的地点四十多里,距离上非常符合。”
“大哥,我想起来了。”林勤用空闲的手打了个响指,“廖家村确实有些奇怪,最近他们村好像在搞什么祈雨祭拜,我昨天去的时候还差点被赶出来。”
徐琇一愣。
祭拜?典礼?听上去可不是什么好场景。
“什么怪力乱神?”方霖迟疑道,“怎么老是要我提到,你才把这些异常的地方说出来?林勤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