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不想攀高枝(210)

作者:瓜子和茶

东宫并不是没有侍卫宫人,却眼睁睁看着谢元祐被烧死,不得不让人多想。

谢景明没有出声,不推脱,不辩解,也不承认。

李勇忙一下下地给庆平帝抚着胸口,轻声道:“官家已对谢庶人仁至义尽,奈何他自己愚钝,无法体会到官家的良苦用心,这是他的命,怨不得别人。”

庆平帝目中闪过一丝讶然,看看他,再看看沉默不语的谢景明,陡然生出一种失去掌控的无力感。

两滴浑浊的老泪顺着他眼角的皱纹流下,“他那个人最惜命,自小就怕疼,怎么会选择那么惨烈的方式自尽?”

李勇暗暗觑着官家的脸色,略停了停,转而说道:“官家,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今儿一早就来请安了,他们忧心龙体不安,想来御前侍疾。因官家没有旨意,小的打发他们先回去了,若是明日再来,小的该怎么回话?”

除了谢元祐,官家还有三个儿子,虽说他们资质平庸,被谢元祐打压得抬不起头来,不得不一直远离朝堂的是是非非。

但如果官家没留下遗诏,皇位之争还有的掰扯。

李勇是在提醒他,早日定下继承人,稳定朝局,免得再引发新的一轮立储之争。

庆平帝喉咙发出风箱似的呼哧呼哧声,脸色苍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竟从龙塌上坐了起来。

他向李勇递了个眼色,“念。”

李勇肃然而立,“是。摄政王谢景明,听旨——”

谢景明撩袍跪倒,“臣弟恭听圣谕。”

李勇手捧圣旨,清清嗓子,朗声道:“古昔帝王创业垂统,必立储嗣,以延绵万世之统,慰藉臣民之望也。朕弟谢景明,贤明仁德,文武兼资,伦序当立。兹上顺天意,下应民情,嗣皇帝位,告于天地宗庙。”

“臣弟……谢恩领旨!”谢景明重重叩头,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如今心愿达成,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心头突然一片茫然,有种不切实际的虚妄感。

庆平帝慢慢向他伸出手,眼睛透着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谢景明趋前一步,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说。

庆平帝深深地吸了口气,似是在积聚最后的气力,“朕把这江山交给你了。辽人在北方虎视眈眈,西夏明面与我朝交好,却一直与北辽暗通款曲,滦州大震刚过,万千灾民还居无定所,大周内忧外患,再也经不起任何动荡了。”

谢景明自然听懂了他言下之意,“臣弟明白,眼下大周朝需要的是休养生息,朝局稳定为上。”

许是方才一口气说的太多,庆平帝的脸色更差了,就像一盏即将熬干的油灯。

“以太子之礼下葬元祐,你看如何?”

他一瞬不瞬看着谢景明,眼中含着星星点点的泪光,似是在请求,看得一众臣子暗自饮泣。

谢景明眼眸低垂,没有丝毫感情地应道:“谨遵圣旨。”

庆平帝欣慰地握了下他的手,慢慢向后仰倒,“都……都下去,十七留下。”

李勇点了点头,带头退出殿外。

很快,偌大的寝宫,只剩下谢景明和庆平帝二人了。

庆平帝伸手到枕头旁边摸索着,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荷包来,塞到谢景明的手里,“你是朕的儿子。”

尽管早已猜到了,可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谢景明的心还是重重地颤了下。

庆平帝温柔地抚摸着那个荷包,眼中突然迸出神采,“朕不能看着你母妃殉葬,不能!是朕强迫她的,你不要怪她。”

谢景明嘴角扯动了下,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喟叹,“她是我娘亲,我岂会恨她?”

“你恨朕吗?”

“没有您,我活不到今日。”

“你能不能……叫我声父皇?”

谢景明根本张不开嘴。

庆平帝无奈苦笑了下,声音愈发虚弱,“这个东西,是你母妃走前给我的,你能不能拆开?”

谢景明细看那荷包,荷包边缘已有些毛边,显见是被人时常摩挲。

却是把开口缝死了,针法很特别,细若发丝的线全埋在荷包的花纹里,若是用剪子强拆,势必会损坏上面的花纹。

这是母妃独创的藏针技法,谢景明只懂皮毛,缝是不会缝的,拆倒可以。

翻来覆去看了一阵,他用一根细针从极其隐蔽的地方挑出线头,一点点循着走向,总算是把荷包拆开了。

里面装着一小束头发。

庆平帝紧紧把头发攥在手心里,无力地看了谢景明一眼,似是要交代什么话,然而嘴唇嚅动了好一会儿,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谢景明犹豫了下,试探问道:“是不是……把荷包放入梓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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