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帝王家+番外(80)
从臧宓所在的位置抬眼便能望到府城河上的画舫,也是因着这里人流多,她才特意选的这风水宝地。
不过夜色已深,臧宓独自并不想到画舫上去,因而婉拒道:“我已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去呢!这样晚,恐有不便……”
那人见她不情愿,忙劝道:“船上还有几位千金结伴出来游玩呢,您尽管放心。是有两个过来弹曲儿的姑娘远远见着娘子手中的灯笼,心里喜欢,特特打发小的前来唤您。若您不放心,就在岸边不上船,叫她们看看,小的也算是交了差。”
他一面说,一面拿了几个铜钱给臧宓:“我是秦都尉家中的下人,满宜城都晓得,咱们家中再是规矩不过。就是宴请宾客,需得宾主尽欢,还望娘子体谅一二。”
臧宓见他态度诚恳,又是秦家的人,因着心中惦念从前与秦宝儿的情分,倒不好再推拒。转身走去斜对角的馆子里,本想与刘镇招呼一声,哪知刘镇却不知去了何处,这时并不在里头。
臧宓便对长民道:“前头画舫上有两个娘子要看花,我一刻便回来。”
而后便再点上那盏纱灯,随着那仆从一道去河边。本想开口与他询问秦宝儿的近况,可话在舌尖,又觉自己如今境况,似乎并不好与从前的故人再相见叙旧。
因此心思一时千回百转,终是将从前都放下,自此安心做一介凭手艺吃饭的寻常人。
秦家的画舫上今日灯火通明,楼船上不知正演奏着什么节目,丝竹声悠扬,舞步极有韵律感,时而有人高声喝彩,欢笑声阵阵,听着令人只觉兴味盎然。
臧宓未与那仆从打听里头宴请的是什么人,只提着纱灯等候在河岸边,等他去画舫上将那两个姑娘叫出来。
只是他这一去就如肉包子打狗,迟迟不见回转。
臧宓等得不耐烦,一面回头往街角的小馆子张望,怕刘镇出来寻自己,一面又想径直就回去了,却又怕那人责怪自己不守信用,误了他的差事。耐着性子徘徊在河边烟柳树下,有一搭没一搭拿脚尖踢着路边的石墩。
周遭除了这画舫,人烟已经稀少。明亮的灯火落在波光起伏的河面上,摇碎一段璀璨而温柔的光影,瞧着平添几许繁华之后的寂寥与惆怅。
臧宓等了盏茶时分,正笃定主意要走,楼上一间舷窗却忽而打开,那仆人站在窗口,探出头来与臧宓招手:“这就下来了!劳您多等片刻,马上就好!”
果不其然,待上头丝竹之声渐收,两个盛妆华服的年轻姑娘便一路笑闹着跑下画舫来,许是玩得格外开心,二人有些兴奋,也不待臧宓招呼,径直取过臧宓手中的灯笼,旁若无人地议论着纱灯上精致如簇的繁花,赞叹臧宓的心思奇巧。
两个人的说笑声很快引来旁人的关注,先前那舷窗里又有人探出头来相问。二人便将手中的灯笼扬高,得意地与小姐妹炫耀新得的精致小玩意。见那人招手也想要看看,也未问过臧宓,二人便径直提着灯笼,一路欢声笑着跑上船去。
臧宓原以为两人随后便要下船来付钱,可一等二等,总不见人再下来。恰一个船夫提着竹篙路过,臧宓便有些着急,与他打听先前那两个姑娘的消息,想烦请他再将人叫下船来。
“今日船上这么多姑娘,我哪晓得你找哪一个?”那船夫说着便匆匆走了。
臧宓咬了咬唇,朝楼上的舷窗里喊了一声,只里头笑闹声一片,根本也无人注意到她这里。
她原想就这样算了,又到底舍不得连日辛苦所制的簪花就这样不明不白被人拿了。犹豫一时,还是提着裙角,自己顺着画舫上的长廊,沿着方才那两个女子所去的方向,一路找了上去。
秦家的画舫雕梁画栋,修得十分豪奢气派,可谓美轮美奂。臧宓如今再踏足这样的地方,倒有些心虚起来,又怕碰到从前的手帕交,论起来若说自己在街头卖簪花,虽然也是凭着自己的手艺吃饭,但在一众千金之中,多少自觉有失颜面。
好在这一路上并未遇着什么人,而那两个女子的去处也十分好找,顺着船尾一条僻静的窄道上去,两排厢房之中最闹腾的那一间就是。
臧宓推开房门,说明来意,那两个女子倒有些讶异,失笑道:“原以为秦家的管事已付过钱,实在不好意思。”
臧宓原本心中有些忐忑,怕落了人家的脸面,这钱难讨要,却是误会一场。
一群人连带着将那纱灯也买下,等银钱拿到手,臧宓心中这才暗自开怀,面带喜色,仍从原路下船去。
她晓得此时秦家的千金公子和宴请之人想必正在大厅,因而特意选了船尾僻静的窄道。向来这样的窄道只供船上跑腿打杂的下人通行,而贵客自然喜欢富贵堂皇,美轮美奂之处,轻易不会涉足这等僻陋的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