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帝王家+番外(55)
因晓得周珩这次定然不肯轻易放过他,昨夜长民再不敢回家,将一身衣裳在泥地里滚得脏污,在城隍庙里与几个乞丐挤着睡了一宿。天快亮时,偷了人家的破碗,拄着一截木棍,逢人就摇晃着破碗讨钱讨饭,这才顺利地混出城,往小岭村投奔刘镇。
小岭村后山的山岭深处,有邻村的猎人搭建的一间茅屋。平日里人迹罕至,刘镇便将人藏在那间茅屋之中。
山路难行,臧宓从未走过这样远又难走的路,却也咬着牙,并未抱怨一句苦累,紧跟在刘镇身后。
刘镇见她走得吃力,每要蹲下来背她。可他亦不是铁打的身子,将来还不知会遇到怎样的艰险,臧宓并不愿拖累他,只笑着摇头,坐在一旁山石上歇息片刻,而后又继续与他赶路。
走走歇歇约莫近两个时辰,总算峰回路转,看到了那间茅屋。
刘镇并未即刻靠近那茅屋,藏身在密林中,遥遥学了声夜枭的叫声,直到茅屋那头传来两长三短的几声布谷鸟叫,这才放下警惕,拉着臧宓的手走了过去。
长民已是饿得两眼昏花,一看到刘镇便激动得眼冒绿光。
刘镇忙放下竹篮,取出几个杂粮饼给他充饥。
不过十几日不见,眼前的长民与之前已是判若两人。臧宓曾在揽月居与他有一面之缘,当时虽未曾着意留心,恍惚中却是见着一个模样俊秀又机灵的年轻人。
可眼下他头发乱如鸡窝,满身满脸都是肮脏的污垢,一张杂粮饼竟吃得狼吞虎咽,也不知饿了多久,让人见之不由生出一股怜悯之心。
而他有今日,一切因由皆拜自己所赐。臧宓不由十分愧疚,见他脚踝红肿,胀得如馒头一般高,因此便叫他把脚伸出来。
长民实则不大敢正眼看臧宓。美人如祸水,他亲眼见当日周侍卫因染指臧宓,而被刘镇一脚踹翻在地。而周珩有这一场牢狱之灾,也因对美色生觊觎之心,心存恶念,才钻入刘镇彀中,做了那替死鬼。
因此虽臧宓叫他伸出脚,他却不敢,只拿眼睛去睃刘镇。
“阿宓善医术,你这脚若不及早治,恐落下病根,叫她看看。”
直等刘镇发了话,长民才撩起裤腿,一面啃着杂粮饼,一面伸出脚。原本漫不经心的,哪知臧宓的手在他脚脖子上一捏,不待他反应,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袭来。
“咔嚓”一声脆响,骨头好似错了位,长民也将满口的杂粮饼喷出来,额头上冷汗涔涔,一日一夜的疲累都清醒了几分。
“我只是纸上谈兵,从前从未给人正过骨,或有错漏之处,还请你多担待。”
长民痛得眼泪都迸出来,刚要骂娘,下意识扭了扭脚踝,却意外地发现先前一动就抽疼的地方,竟然可以活动自如,虽还有些酸痛,但却明显有了好转。
他原是想私下里劝刘镇远着些臧宓。这些日子他在外头也听了些风言风语,晓得了当初臧宓之所以会被强嫁给刘镇,还是因着郡守李承勉的缘故。
美色惑人,可色字头上一把刀,如刘镇这般的无权无势之人,即便得了美人,也得看有没有福气去消受这美人恩。
如李承勉、周珩那样的达官显贵,旁人巴结还来不及,可刘镇却因一个臧家女,屡屡与之做对,也当真是老寿星上吊,自寻死路呢。
可看着眼前的臧宓,非但殊色过人,又端柔温善,聪敏多识。那些劝诫刘镇舍弃臧家女的话便有些难以说出口来。
“哥,等我这脚好些,咱们就远走高飞,往京都去闯荡一片天下吧!宜城这地方,往后是再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了。”
“晓得周副将是什么来头么?这人背后的靠山比李郡守还硬些!与州府的刺史关系匪浅,他随便找个借口动手,就能叫咱们死无葬身之地了!我当初也是全没料到你竟打的是那般主意,若一早晓得,怎敢上你这贼船,而今后悔也晚了……”
长民虽是调侃的语气,臧宓听得却是心中沉甸甸的,咬了咬唇,借口出去为长民找草药,避了出去。
刘镇见她面色郁郁,忙也起身跟了出去,在一株槐树下追到她,果真见她泪流满面。
“与我在一起,只会将你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我亦不愿落人怨尤,这辈子反正已经这样了,我已没什么好在乎……我会去找周珩赔罪,认下当日所有的事,不会再叫你们疲于奔命。”
刘镇咬紧牙关,打断她的话,骨节分明的大掌一根根掰开她攥紧的手,与她纤长洁白的十指紧扣。
“阿宓,今日不该带你来这里。可若留你独自在家,我又放心不下。周珩的事我自有主张,你不必过于担忧长民说的那些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