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帝王家+番外(149)
原本桓家的嬷嬷曾嘱咐她,前三个月不要太过操劳,应多歇息将养。只是臧宓年纪轻,平日里身子康健,并不惯成日没事在家躺着。
想着乡下许多人家的妇人,即便有孕,也是要下地劳作,孩子反而生得容易。而成日在床上躺着,女子身体虚弱,孩子也容易长得太大,生产时也每每险象环生。因此才要每日多出门走动,到时身子也康健有力些。
她这般打算,原本只是依着计划的无心之举,哪知竟因此躲过一场劫难。
原来虞县变故一生,孙将军率军出征,宜城难免空虚。早先龟缩到海岛之上的卢湛残部竟死灰复燃,趁势攻入宜城来。
刘镇往江州买粮赈灾,孙将军往虞县平乱,宜城只周副将留守。情急之时,郡守李承勉曾请差役往西大营求救。可李承勉曾背地里告过周副将的黑状,周副将此时哪会援助他?
只借口要护送桓夫人出城,亲率着数千将士,一路将桓夫人送至京口。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李承勉的郡守府乃是“妖贼”最先攻取的目标,阖府上下,被血洗一空。而刘镇更是这“妖贼”的死对头,自然也难逃其报复。
幸而臧宓那夜并不在城中。
第73章 、重逢
“最常用的染料不过槐花、栀子、黄柏、靛蓝和苏木等, 却能染出水苍绿、月影白、山茶红、天青蓝、浅绯色等几十种千变万化的色彩。
村中裁缝家中的布匹,哪些料子卖得更贵,也不必我多说, 大家都晓得。哪怕是同一匹布,颜色染得更受人青睐,自然就能卖得更好些……”
这日臧宓正坐在院中枇杷树下,支了一只砂锅教村中女子如何染布,刘春忽而匆匆进门来。上午时天气还凉爽, 她却走出满头汗, 神色压不住的焦急惊慌,径直到臧宓耳边低语几句。
“……李郡守的头被砍下来, 塞了粗糠,挂在城墙上。城中能逃的人早便逃了……”
臧宓听闻叛军竟攻入城中劫掠, 心头自然震惊,来不及担心旁人,又听刘春道:“听闻卢湛原先败在刘将军手下,心中衔恨,如今在城中到处都张贴了告示, 要重金求购娘子你呢!”
小岭村与宜城相去并不算远,卢湛远来, 一时摸不清情况,但城中自然会有人畏死投降, 受卢湛驱使, 找到村中来,不过是迟早的事。
她如今既不知刘镇在何处, 又并无亲故可投奔, 才又怀了身子, 不宜长途跋涉逃亡,一时之间,竟生出几分无措来。
“西大营中不是留守着数千将士么?如何竟这般不堪一击?”
刘春愤而啐了一口,怒骂道:“卢湛的人尚未打进城来,周副将已领着兵马,护着几位女眷跑了!有桓家保着他的前程,旁人的性命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院子里几个女子听刘春之言,不由都有些惶惶不安。从前卢湛在宛城一带肆虐之时,听闻每每攻下城池必要洗劫屠戮,如今这人竟悄无声息打到宜城来,还不知会有何残忍行径呢。
“我姨母早年被嫁到邻县,那边情势应比宜城好,娘子你收拾两身衣裳,我送你去她家一趟,先躲着些时日,等刘镇和孙将军打回来,咱们再回宜城也不迟。”
刘春说着,进门给臧宓收拾东西。而村中许多人此时也得知了消息,有些门路的,都纷纷四散逃窜。没有门路的,也各自带着米粮,携家带口地往后山深处躲藏。
此时夏蚕待收,而田地里庄稼尚未成熟。
虞县洪涝成灾,却是涝的涝死,旱的旱死,许多地方自春汛之后,两三个月未下一滴雨,田里干得一丝火星就能点燃。虽收成不好,却也是一家老小全部的指望,但这时却出了兵灾,为保住一条命,哪还顾得上地里的庄稼呢?
而卢湛选择这个时候来攻,也是瞅准了时机,趁着稻米将熟,先下手为强。世道越乱,正可趁火打劫,浑水摸鱼。至于平民的死活,又有几个人当真放在心上呢?
刘春的父亲将耕牛套上板车,把家中值钱的东西都绑在板车上,携着一家老小,想沿着官道往邻县赶。
臧宓被刘春搀扶着,一路匆匆往她家中去,所过之处,往日的平静安谧不复存在,到处都是灾荒降临之前的失措惊慌。
可这般仓惶奔逃,手无寸铁的在路上遇到卢湛的大军,岂非送上门待宰的羔羊?而一旦知悉她的下落,追兵必然紧追不舍。她家中的青壮男子或可逃过一劫,但随行的老弱妇孺,当真能逃出生天么?
“大道之上无所遮蔽,手无寸铁的平民,携家带口,又带着行李,如何逃得过卢湛的骑兵呢?依我之见,不若将家中值钱的东西藏起来,带上十几天的口粮,在后山崇山峻岭中垒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