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权君王偏要强求(96)
沈书云怎么不清楚自己在沈府的处境,但是她仍然觉得朱霁是个外人而已。祖父临终前让她尽力守好这个家,她是靠着这句话来坚强地活下去的。
即便,她知道朱霁说得也是实情,父亲和继母对她几乎是一种施虐了。
嫡长女的自尊心,不许朱霁这样拆穿她,她便反击道:
“即便他们对我有亏,我也不想去计较。祖父若是活着,是不想看一家人立刻分崩离析的,于是我除了忍耐,更没有别的办法。不过,沈家已经不是国公府了,作为一个寻常的府邸,应当也配不上让亲王世子下榻,明日我禀明父亲,修书给圣人和宗人府,烦请世子移架。”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有点怕他,却又总忍不住激怒他。沈书云说完这些,看向朱霁。她以为朱霁会如往常一般愤怒,然而却并没有。
朱霁只是从心里叹息,为什么她永远不肯承认,自己才是能给她倚靠的那个。
他觉得沈书云简直不可理喻,气恼是有的,但是更多的却依旧是心疼和无奈。
“你这番话,我昨日见到公候府的牌匾被摘掉的时候,倒是已经猜到了。甚至我从前就猜到,你祖父一死,你一定会想办法让我赶紧离开你家。”
沈书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想法她确实是在荣恩公死前就已经盘算过,而她还有几分不解,朱霁为何不生气。
“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说了话也不作数。世子应该清楚,其实就算是父亲不提,想必宗人府的人也会上表奏折给圣人,给世子安排一个有头有脸的府邸居住,而不我父亲只不过是六品的礼部侍郎而已。”
朱霁点点头,道:“确实是这个道理。”
沈书云更加不解,看向朱霁的眼神多了一份犹疑,却听朱霁说:“如是,我得赶紧想办法,让贵府上再出个朝廷大员才行。”
“你!”沈书云简直被他的回馈赶到了墙角,动弹不得。
“你什么你,你该知道,我能帮你救下沈霄,旁的事我也做的出来的。”
沈书云觉得自己被朱霁气得眼泪要流出来,她这些天,哭的太多,眼圈都是红肿着的。
朱霁见状,心疼上前,冰凉的指腹拂过沈书云的眼圈,柔和了语气,对她说:“不要哭了,你的眼泪这些天流了多少?”
沈书云抬头委屈地看着他,突然愤怒地对他说:“你也不过是看祖父过世了,所以来落井下石,拿我寻开心。”
朱霁任凭她此刻放肆一些,愤怒一些,甚至真的把一腔无处发泄的苦与痛都施加在他身上。
沈书云即刻就想哭出来,却被他牢牢抱在了怀里。
挣扎了几下,他的怀抱很紧,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想哭就哭吧,哭完了今天,就不许再掉眼泪了。”
沈书云并没有哭,朱霁用尽了此生所能表达的所有温柔,对她说:“你知道,这世间,唯独我不会在此时欺负你,其实你根本就知道……”
顷刻间,沈书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仿佛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不想顾及任何人任何事,只是单纯地、畅快地,哭而已。
第四十七章
沈书云真的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朱霁似乎是早有准备地从衣襟里拿出一方干净的锦帕,为沈书云擦去泪水。
沈书云把锦帕接过来,脸上除了泪水还有鼻涕, 她觉得有些难为情, 于是自己擦起来。
这微微低头的羞涩, 朱霁看在眼里, 笑道:“世家贵女原来哭起来也是要流鼻涕的。”
沈书云推开了他,虽然她自己也觉得似乎是多余,还是谨遵男女大防的样子。
朱霁不想计较,他知道沈书云是真的伤心。
“锦帕洗干净, 改日我来取。”朱霁对她说。
“洗干净我差人送去存雄居。”沈书云答。
“你父母不会只禁足你一两日,你出不去院子的。”
“下午家里人回来了, 世子恐怕也没法这样轻而易举就闯进来。”
朱霁听闻, 唇角弯了一下, 问:“你真觉得,这京城有什么地方是我想去而去不了的?便是大内与禁苑, 也不过是我朱家的家宅罢了, 小小一个沈府,几个家丁,拦得住我?”
沈书云很清楚没法和这个疯子好好说话,但是她方才畅快地哭了一场, 竟然觉得胸口淤积了很久的一口气,已经哭了出来。
身体畅快, 人的精神就不会太过郁结。
“谢谢你, 来看我。”沈书云眉眼低垂, 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小声。
其实, 若非被禁足, 沈书云也是想去找一次朱霁的。倒不是为了别的,仅仅是此前朱霁派遣了两个蓟州的御医为荣恩公生前推拿和针灸,使老人家临终之前,身体没有承受太大的痛苦,但就是这一件事,沈书云也是想去谢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