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权君王偏要强求(76)

作者:吴蚕已老

“沈公……”他想对刚刚坐下的荣恩公说几句问候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实际上,在座的各位多多少少蒙受过荣恩公的恩惠,因此对他老人家是有感情的。列席的诸位,见到荣恩公真正风烛残年的模样,也都打心里伤怀。

沈书云觉得气氛不好,但她毕竟身为女眷,不方面说敞亮的安抚诸位宾客的话,便朝着父亲沈崇递过一个眼神。

然而沈崇只是呆呆看着眼前的酒杯,依旧是一副没有神采、昏昏欲睡的模样。在沈崇两边分别坐着沈雷和沈霄,沈雷明白了沈书云的意思,上前对沈崇说:“叔父,云娘子看您呢!”

沈崇这才看向沈书云。

沈书云皱着眉头,把祖父托付给身边的翁姨娘,走到父亲身边对他说:“父亲,祖父中气不足,还是父亲来开场吧。”

“啊?我……”沈崇这才想起自己是嫡长子,只是今日来贺寿的高朋,大多数都比他官衔高,在朝中有权势,所以他竟只顾着自惭形秽,却忘了自己其实是沈府的嫡长子,这宴会理应有他来主持。

何氏瞪了沈崇一眼:“你是当家人,怎么总让大姑娘跑前忙后!”她把酒杯递给了沈崇,沈崇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对着宴会上的众人说了几句客套话,感谢诸位来参加寿宴,祝祷父亲寿比南山之类的话。

沈书云看着不入流也不上道的父母,真是觉得无语。

好在宾客都多少了解沈家的内情,也就跟着沈崇的祝祷,一起恭贺荣恩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萧唯仁也坐在沈家亲友一桌,与何氏、沈嵩一家三口、沈书露和沈雷等在一桌。

沈书露就坐在萧唯仁对面,两个人在寿宴之前的几天,几乎天天在客栈里幽会,早已经暗通款曲,此刻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见面,反而不敢对视,但是痴缠在一处多时,此刻又忍不住偶尔互相偷瞄一眼。

何氏在别的事情上不识大体,甚至有些蠢笨,倒是在男女之情上,十分敏锐。也因此,每每沈崇与人在外吃了花酒,或者某些时日动了纳妾的心思,何氏总能第一时间发现,将危机扼杀在萌芽之中。

女儿和萧唯仁是什么时候暗中搭上了眉眼?何氏一边吃饭一边思忖,眼珠子滴溜溜转。

何氏本来对沈书云能在荣恩公府逐渐式微的时候,还能被老公爷安排这么一门逍遥的亲事,感到不满。前几日,萧唯仁来给荣恩公请安,沈书云被叫去作陪,就偏偏不许沈书露也同往,摆明了是让两个人提前相看。

荣恩公府上对此早就传的沸沸扬扬,数日来,大多数下人已经将萧唯仁视为了荣恩公府的准女婿,何氏看着萧唯仁那一身富贵逼人的行头,还有给荣恩公送来的价值不菲的贺礼,如何不眼馋?

如今若是萧唯仁对沈书露有意,倒是让何氏觉得是个机会,在后面给沈书云一个闷棍。

沈书云在身边侍奉祖父,给荣恩公拾着能吃的饭菜,又四处走动,安排着各桌的酒水,对于来参与宴席的命妇和女眷,也一一递上了红包雅贿,孩童们还得到了沈书云提前准备的画着各色小虫小花的折扇、灯笼之类的小玩意儿。

这些画作小品都是沈书云提前三天准备好的,因她才名远洋,得到了这些小画作的孩童十分开心,而他们的父母长辈则将这些小玩意儿小心收着。毕竟是沈书云画的,将来一定可以溢价增资。

一时间,宴会厅里其乐融融。

可是,酒过三巡,一些武将喝多了酒,便流露出了真性情。

其中,有几个当年跟着公爷出生入死的将领,如今都是带兵领衔、在朝堂上有头有脸的武官了,他们看到昔日的老英雄成了这幅样子,心中难免对新帝有了抱怨,恨堂堂一国之君,辜负荣恩公这样鞠躬尽瘁的忠良,宠信一班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官,军中如今军心涣散,昏招迭出。

“知不知道,蓟州现在是虎视眈眈,可惜驻防在蓟州的将领,竟然都是安王的亲随,没有一个是京畿过去坐镇的。京畿与蓟州,如今已经是通讯不畅的局面,真不知道这样下去,万一……”

刘虎贲是四品守备,先帝还未统一九州时,他曾经做过荣恩公的副官,提升之后被派驻到蓟州做过校尉,对安王如今厉兵秣马、盘踞一方的现状再清楚不过,可是自己的奏章,总是能被司礼监的那帮阉人截胡,从未递交到皇帝跟前。

朝堂之上,他也多次谏言给永续帝,倡议他削藩,并毛遂自荐去蓟州亲自领兵,瓦解安王的势力。削藩的建议,洪承恩和李泰齐也是同意的,但是他们却绝对拒绝任何京畿的官员出走幽州,就是怕有人借机上位,夺走他们在皇帝跟前的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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