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权君王偏要强求(20)
沈书云已经过了十六岁生日,正在议亲的年纪。两年前,荣恩公还手握重权的时候,京中来说项的权贵不乏其人,但是荣恩公觉得哪一个都配不上自己的心尖明珠,全都驳了回去。
如今沈家的处境尴尬,从前踏破门槛的媒人,便都不见了踪影。为此,何氏还曾经抱怨,荣恩公的失势,把沈书露的婚姻也连累了。
这封信里,萧唯仁对自己手中的财富,流露出了沾沾自喜的意味,求亲的言辞虽然恳切,但总让人感到不太舒服。
“表哥这是觉得自己义薄云天呢。这时候想着我,仿佛救苦救难似的。”沈书云放下信,对祖父自嘲:“祖父是不是私下里,也求佛拜庙,希望早点把我嫁出去?”
“我?我恨不得你永远在我身边!这世间的臭小子一个一个都是泥猴儿,谁来提亲我都想用棍子打出去。”荣恩公也跟着说笑起来,但到底沉下气,试探着问书云:“现在是问你,这等人家,你想嫁吗?”
想嫁吗?书云一时间真的是答不上来。
表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没什么印象了。但若嫁给父母双亡的人,便没有翁姑的纠缠。在临安那样山水秀美的地方,豪门之家的主母,只要不出大错,能和夫君维持表面和气,过上一份舒心日子,应当是不难。
总好过,在这乌烟瘴气的娘家,整日面对狭隘的继母、恶毒的妹妹、无能的父亲,无休无止地缠斗要好些吧!沈书云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对婚姻这件事有限的认识,反复掂量着。
与其说想嫁到什么归宿,倒不如说是想离开现在的地方。
荣恩公看出了她的心思,也做出了决策:“过了中秋,再有一个月,便是我的寿辰,让你父亲起一封请柬,把姓萧的小子叫来相看相看,若是个人形就考虑他,若不是个东西,就撵出去揍一顿。”
天幕渐渐落下,晚霞换了稀疏的星光,注定是个月色朗朗的好夜。
荣恩公示意沈书云扶他起来,持着拐杖往正厅的饭堂里走。
圆桌上,翁姨娘和念春布置好饭菜,便退下了。沈书云起身,给祖父递汤水、夹菜蔬。这么多年,侍奉在祖父身边,她对这些小事已经轻车熟路。
沈公让她坐下一起吃,她便安坐下,问道:“祖父,那田黄石父亲命曹管家去找了,至今还没有消息。”
她想既然祖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倒不妨和他商议一下对策:“这是先帝的赏赐,我怕事情败露了,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祖父我前半辈子都是把脑袋挂在腰带上过来的,为人处世就是一句话:没事儿不惹事儿,有事儿也不怕事儿。”祖父难得有好胃口,一碗粥很快喝完。
见沈书云还是没领会,他便笑了笑:“圣人若要治罪,随便找块路边的砖头也是一样摁给你个罪名,是不是田黄石有什么干系。快点吃饭,把肚子喂饱,才是头等大事。”
道理其实她也早就想得通,但唯有祖父的,才能真的让她真正拥有一种从容不迫的心境。
***
念春见沈书云从凌云院回来的时候,脸色是轻松快慰的,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只要主子没有因为给她出头为难,她便卸下了心里的重担,值夜时便睡得很沉。
沈书云却睡不着,反反复复琢磨着萧家求亲的事。
辗转反侧后,她想去墨泉边静静心神。唯恐惊扰了好多天都没睡好的念春,她便蹑手蹑脚,随手拿了一件披风套在寝衣外面,任由三千鸦发散落在肩头,提上一双软绣鞋,就往外走。
才过了十五,月未下弦,穹顶上冰轮皎皎,银辉盈盈,把园内小路照的清楚明亮。沈书云振了振披风的衣襟,欢快了脚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墨泉边。
没有婢女跟着,沈书云便纵容自己贪一回凉,她俯下身,掬一把泉水来饮,甘甜清冽的舒爽瞬间让她感到畅快。
“沈大姑娘半夜里偷偷跑出来喝凉水,不怕闹肚子么?”上首的月洞窗上,赫然坐着一个人,抬头乍一看,吓了沈书云一跳。
再定睛观瞧,不是那块烫手山芋又是谁?
作者有话说:
朱霁:兴奋!激动!半夜活捉老婆!
书云:真真喝口凉水都塞牙!晦气!
第十一章
朱霁穿着一身雪缎寝衣,正侧坐在围墙的洞窗上观看月色,聆听泉声。
本来是因为睡不着,在此怀想下午时分在泉畔驻足的心上人,没想到有意外之喜,竟然直接见到了心上人。
并且还是,这般惹人肖想的样子。
沈书云禁不住端详自己在泉池里的倒影——卸去红妆,墨发未挽,披风的领口里微微可见颀长的脖颈和一大片凝脂的肌肤,绣鞋里一双玉足露着洁白的脚背和脚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