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权君王偏要强求(173)

作者:吴蚕已老

朱枋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离开东宫的时候却走得浩浩荡荡,护卫足足近千人,华盖高摇,御辇奢华,引得京师的百姓都纷纷到路边围观,尽管前头有平允军的骑兵开道,仪仗还是走了一个时辰才到达禁宫的外城。

“这么多人,不怕冲撞了新君吗?”一个皂巾蒙头的把式,在街边茶水铺子大口喝了一碗茶,然后对同行的伙伴说。

“你懂什么?俗话说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皇帝也是人,费了这么大劲杀了侄子得了皇位,还不许人显摆一下?”

茶水铺子的老板听了,脸色都变了,对这两个脚力呵斥道:“莫谈国是!你们喝完了茶就赶紧滚蛋?回头报给官府,你俩有几条命在这里妄议朝纲?”

两个脚力是外地来京谋生的乡下人,并不知道妄议朝纲是多么严重的事,直到三日后有几个像他们一样无知的人在京兆尹家做伙计时开了几句新君是盗贼的玩笑,被朱枋安插在京兆尹府上的东厂侍卫听到了,随后三个工匠的被剥皮实草的尸体就挂到了京城外城的城墙上。

这件事以后,本来在围京之战后舒了一口气的贵族公卿,又变得沉默了,甚至一些在前朝曾经在削藩上劝谏过新帝的人,干脆告官归家,紧闭大门。

人人都看出来了,太子当初对前朝遗老遗少的宽厚,是因为前方战事的需要,而不是这对篡党夺权的父子,是什么宽宏大度的人。

越是得位不正,才越是警惕身边当初如自己一般的人,会对至高无上的权柄,生出一些非分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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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枋的登基大典很快就在一个黄道吉日举办,只是排场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大,他是个务实的君主,向来不太看重虚荣,尽管如此还是在当日登基后,坐在紫檀的龙椅上发出了痛快的笑声。

充满威严又餍足的笑声,让台阶之下匍匐着的忠臣,有了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朝廷的规矩被重新打破,似乎朱枋有意要建立一套完全不同于前代帝王的制度,他废除了存在了两千年的宰相,打破了相权对皇权一直以来的抗衡,而为了能够将监视的眼睛布满整个朝堂,他开始重用宦官,设立东厂,飞鱼服的锦衣卫怀抱着绣春刀,大摇大摆走在京城的主要干道上,所有的百姓都低着头让路,生怕冲撞了这些活阎王。

沈崇期待中的重用自然没有到来,甚至新君登基之后,朱霁都不在执掌京城的事务,而只是在东宫做太子职权范畴之内的事。

他知道父亲在架空自己,虽然有些不太习惯,但是从大局出发,却完全支持和理解朱枋的决定。换做是他未来在那张交椅上,只会更加不近人情而不是相反。

甚至,朱霁隐隐约约明白,时间对于自己来说,来到了一个新的节点。

从前他是父亲的左膀右臂,而如今朱枋真的当上了皇帝,自己在太子的位置上,冲锋陷阵自然是大可不必,而要熬到政权的交接,则需要极大的隐忍和耐心。

在群臣写给朱枋登基的贺词中,朱霁写得格外情真意切、言辞谦恭,显示出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比那些朱枋身边没有多少才能,靠着溜须拍马和锦绣文章攀附的文臣,头还要更低。

甚至连王瑾这样昔日靠着曲意逢迎向上攀爬的宦官,都觉得朱霁有些过分的谦恭了,朱枋才点点头,对已经成为了总理大太监的王瑾说:“太子,到底是朕的儿子,是个聪明灵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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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以后,礼部制定了新的东宫仪典,取消了女官的制度,沈书云刚刚当了没几天的尚宫之位就没有了。

而随后,执掌了东宫内务的昭华则带着几个人,将沈书云带离了芙蓉宫,像从前去见朱霁前一样沐浴熏香,换上华丽而妩媚的衣装,但是却不是被送到了东华殿的正殿与朱霁吃饭、下棋或者画画,而是直接被带去了交泰殿。

沈书云在东宫住了有段日子了,纵然东宫再大,她也已经大概知道了格局如何。

交泰殿其实是太子真正的寝殿,在那里行一些阴阳交泰之事,专门宠幸嫔妃的。

朱霁还没有大婚,加上从前贤帝登基之前,事务繁忙,都是在东华殿的侧殿安置。

即便他对沈书云的眼神,有时候也带着这个年纪血气方刚的贪念,但是到底从未越过雷池,两个人有时候赏画到入夜,朱霁也会命四宝派人护送着沈书云回芙蓉宫。

在荣恩公府做质子时,他几次对沈书云有过轻薄之举,开她的玩笑,但是真的到了东宫自己的地盘,却全然是发乎情止乎礼了。

对此,昭华身边蓟州带来的侍女十分不解:太子这样喜欢沈姑娘,为何不干脆宠幸以后赐个名分,也好夜里有个暖被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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