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权君王偏要强求(137)

作者:吴蚕已老

念春抿嘴笑着出去拿瓜果,王氏见屋内只剩下了她与沈书云,于是更进一步情真意切地对她说:“旁的我不说,就单说郭次妃这个脾气与人品,我是可以打包票的,绝对不是那苛责寡恩的人,一定会善待你。”

一句话,倒是让沈书云心头一暖。

从小,王氏和翁姨娘都对沈书云格外疼惜,盖因为她是个幼年没有了亲娘的人,又遇到了自私贪财的继母,没有一天享受过母亲的疼惜。外人看她是国公爷的掌上明珠,却不知道她有着所有没妈的孩子的悲辛苦痛。

“谢谢婶母,为了我的终身大事费心了。”沈书云一笑,为王氏又斟一杯茶。

“一家人不用谢不谢的,你就单说,这门亲事你有没有意思嘛。你要是点头,我明日就去与家主说项。你母亲那里也不必担心,康亲王对你也是应允的,况且现在王府里,郭次妃算大半个正头夫人,世子的婚事她说话有分量。”

沈书云被王氏的直率弄得有点懵,她一没想到一贯做事温和妥帖的伯母给她做媒时,这么雷厉风行,二是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这样重大的事情做出决断。

王氏看出她的犹豫,语重心长地说:

“我知道你掌管着家权,不似一般世家贵女那样没有个决断。但婚姻大事,没出阁的闺女如何懂得为人妇的道理?有时候,嫁人也算是投胎。”

王氏说着,下意识看看自己这一身平素的打扮,有些自惭形秽。

郭次妃是她昔日在登州时的同乡,两个人家境相仿,都是一般文官家的女儿,几乎是差不多的时候,嫁入了京中高门,但是此后的命运却有了截然不同的走向。

郭次妃母凭子贵,一路青云直上,未来也不知腾达到何种地步。而她自己,虽然有沈雷这样上进的儿子,但到底因为沈嵩的出身不够,所以将来的天花板也就注定了。

沈书云看懂了王氏的心思,忽然觉得这样的婶母有几分淳朴的憨厚,于是忍不住莞尔一笑。

王氏见她笑,有几分责怪地语气:“你这孩子,婶母一心给你找个好人家,你倒还有闲心笑我。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知道你能写会画地,觉得婶母庸碌市侩,可是天底下那有什么人在瑶台仙活着,都得吃喝拉撒,有什好笑的……”

沈书云见婶母如此说,忙正色道:“是是是,婶母说得对。今日婶母的话,我都会放在心上好好思量的。”

王氏听她话外之音全是敷衍,有些急切,上前说:“光思量哪里够?你得拿主意。郭姐姐是打着灯笼难找的好婆母,世子我虽然不熟,但是从小见过几回,也是知书达理、温厚纯良的好郎子,你若是不放心,改日我带你去王府里坐坐去。”

沈书云只觉得头脑发懵,哪里有这个心绪答应王氏什么,只好说:“婶母也是深思熟虑,我知道好歹,尽快想清楚。若是真不合适,也不能耽误亲王家娶纳。”

王氏道:“嗳,有你这句话,婶母也算没有白忙。就是觉得你璞玉一块,不能委屈了。你母亲近来也在放出消息,我也听了一耳朵。都是些门第不高、资质平平之辈,还赶不上你哥哥有份上进之心,我才匆匆带了次妃娘娘来,万一夫人这边有个什么主意,你这里也不至于没有个准备。天色不早,我这就回东院去了。”

沈书云觉得婚事成不成放在一边,王氏是真心待自己好,于是感恩戴德地将王氏送出了蓬蓬远春。

送走了王氏,沈书云并没有折回,而是径直去了墨泉边。

泉水仍然滚滚而下,声若滚雷,滔滔不绝。

已经是即将盛夏的时节,墨泉的凉意压制住升腾起来的暑气。

泉池的倒影中,沈书云看到自己的面容,比去岁在这里的时候,消瘦了许多。

去年此时,她还陪着祖父在东山别业纳凉,本来打算呆一整个夏季,好好画几幅心仪的作品,却不料因为意外,没到夏至就匆匆回府。

然后,在这墨泉边,她与那个“意外”,见了好多次,打了很多交道。

朱霁,如今在做什么?

造反自古都不是什么轻而易举的事,入夏以来,蓟州的叛军仿佛被封禁在了江苏道,止住了南下的步伐。

甚至京中前段时间还惶恐不安的高门,如今都快忘了北地还有直逼南下的叛军。

战机总是转瞬即逝,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折腰。好了伤疤忘了疼,才是人间常态。

沈书云想,若是没有了消息,那么安王父子是不是真的功败垂成?

沈书云心里咯噔一下。

她知道作为开国元勋的孙女,是应当永远站在先帝的遗志这边的,无论新帝如何糊涂,如何慢待了沈家,但作为忠臣就应当“耻图百年之命,为君一朝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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