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权君王偏要强求(110)
惟独沈书云猜测沈崇或许只是在给临安萧家写信,因为拿捏不好措辞,干脆把自己关起来写。
沈书云想去帮他,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四个家丁过了几天就撤走了,倒是曹管家依旧每日来给沈书云看家中的账本子。
沈书云一一理清,将家务安排得井然有序,但是内心也不免悲凉,惟独在账目本上,家族的衰落才来得这么具体又触目惊心。
因为没有了祖父的入项,沈家的架子的确是一下子塌了下来,裁撤了不少下人,又剪除了许多不必要的开销,才将将让出入打个平手。
“兴许以后咱们都得习惯过这等清减的日子才行了。”沈书云一边拨弄着算盘珠子和曹管家对账,一边对他说。
曹管家称是,他这是在荣恩公辞世之后第一次见到沈书云,原本以为这巨大的打击会让她脱一层皮,没想到只是人瘦了些,精神头依旧,甚至比从前在荣恩公羽翼庇护之时,更添一分坚强和笃定。
这样的精气神,若是放在一个二十五六的诰命夫人身上,诚然是一番不俗的气度,放在这年芳二八的少女身上,徒然令曹管家这样心慈面善的人,感到一些心疼。
“曹管家,我还有一件事问你。”沈书云合上了账本子,带了几分郑重的神情问道:“吴有恩是曹管家的同乡吧,听说他出事了?”
曹管家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传到了沈书云这里,却也诚实应道:“回大姑娘的话,这个老吴确实是遭了难,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左手的手指都被人剁了,若不是捡到得及时,就咽气了。这个人心肠说不上太好,但也只是有些势利愚蠢,说不上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歹人,这般心狠手辣,生生剁人手指头的。”
“从公中拨几两银子给他,好生安顿,毕竟是咱们府上的人。”沈书云对曹管家道。
曹管家有些意外,随后万分感激道:“大姑娘真是量大福大,我是听说这个吴有恩是当初带人去封禁了您这院子,按理说就算是不厚待他,也说得过去。”
沈书云微微一笑,对曹管家说:“这个吴有恩的确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只是顾念曹管家的面子。毕竟乡里不会知道他在这里得罪了什么人,只会怨怼曹管家没有照顾好同乡。几两银子,公中再难,也不至于拿不出手,但却可以让曹管家在乡里亲故前还不至于落人话柄。”
曹管家对沈书云又多了一份敬重,实际上,曹管家的为难处,正在与同乡二字,吴有恩是什么人,家乡人大抵比他要清楚,但也免不了悠悠之口会编排曹管家没有顾念同乡之谊,把人带出去,又没有囫囵个地交还回来。
曹管家是年逾不惑的人,沈书云则不过十六岁,偏偏是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每每让曹管家佩服得五体投地,更加坚定了要为沈家恪尽职守,报偿主子恩德的忠诚。
又忙了一会儿,曹管家带着账本子离开,沈书云单手撑着额头觉得有些疲惫,念春过来送上了一个暖手炉。
的确是入了冬日,京城地处南方,依靠着长江天险,北地罡风本来吹不到此处,但是不知为何今年入冬以后格外阴冷,时常三五日连着不见太阳。
“今年的气候真是个别得很。”念春感叹道:“主子也是真的好脾性,那个吴有恩就是个寡廉鲜耻的登徒子破落货,救治他就罢了,还要给他银子返乡,真是以德报怨。”
沈书云知道念春看不明白,自己其实是为了笼络曹管家。善良的人总是会忠诚于更善良的人,沈书云知道几两银子是小事,在这家族衰落的当口,能让曹管家这样兢兢业业、心地醇厚的人继续踏踏实实干下去,并不是容易的事。
收买人心有很多种方法,收买好人的心,其实比收买恶人的心,更难些。
已经忙完了所有的家务事,据说沈崇也已经修书一封寄往临安,沈书露则被何氏严加看管,偷偷养胎。小产对身体有伤,何氏始终也不忍心让女儿喝下堕胎药。何况她仍然固执地认为,萧家破天豪富,能与这等人家喜结连理是值得期待的事情。
但何氏自知自己比起沈书云的心机与格局,差了不少,对于家权的事情,也与沈崇暂时妥协。
沈书云起身,看到桌子上的一方锦帕,是那日朱霁来宽慰她时,留在这里的。念春已经洗干净多时,一直这样放在沈书云的书桌前。
沈书云想了想,将锦帕揣在怀中,朝着存雄居走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可能会断更一天,因为初五家里比较忙。
但如果有时间的话,也可能不会断更,总之提前给各位报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