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权君王偏要强求(105)
沈崇觉得此事很棘手,一来他现在人微言轻,没有了国公府的名头,不知道萧家那边会不会耍赖,若他许诺过沈书露婚事,最好是能够践行,若是不肯认账,自己还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逼他一定娶沈书露过门;二来现在还在荣恩公孝期,就算是嫁女儿,也只能悄悄地简化流程,最好只是送亲过去临安,不要给京城中盯着看他们家笑话的那些大家族留下违背礼教的话柄。
何氏只有要求,却没有策略,沈崇想去和沈嵩商议,但又怕沈嵩也会笑话自己治家不严,想来想去,唯有沈书云或许能给出点有用的主意。
但是沈崇又自知理亏,原本荣恩公生前是有意将沈书云嫁给萧唯仁的,虽然这门亲事因为荣恩公的过世而耽搁,但沈书云自己也是知道荣恩公的意思的,而且两个人还在老人的授意下相看过。
若是沈书云对萧唯仁没有生出男女之情倒还好,最怕是她自己也有嫁给萧唯仁的想法,那便真的是难办了。
何氏甚至这时候不忘记把污水往沈书云身上泼,在等着沈书云过来的时间里,何氏还对沈崇抱怨:“听露娘的意思,萧公子是说好回去临安就递过拜帖的,为何迟迟不来?莫不是咱们家大姐仗着是那边的表妹,写了什么信、放了什么风,动摇了萧家的求娶之意。否则怎么说得过去,答应的事情不办呢?”
沈崇心里也是嘀咕,到底萧唯仁是看中了自己哪一个女儿,分明在荣恩公寿宴,萧唯仁已经接受了沈家“准女婿”这个身份,为何回到临安就了无音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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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沈书云就气定神闲坐在玫瑰椅上,看都不看何氏母女一眼,把自己这个父亲晾在这里,沈崇皱起了眉头。
但是到底自己千头万绪,没有主意,于是对沈书云低声下气道:“大姐儿,怎么这般与为父说话的?你祖父生前那般器重你、教养你,就是让你这样做嫡长女的么?”
沈书云听出了沈崇的抱怨,于是冷冷一笑:“祖父教养我、器重我,让我恪守世家嫡女的尊重,作出这等暗度陈仓、私相授受的事情,父亲难道不该第一埋怨二妹妹逾矩,倒是指摘我的不是么?”
沈书云从前被荣恩公宠着,很少这样冷漠地说话,大抵也是那时候,沈崇和何氏看在老公爷的威严上,不曾对沈书云这样苛刻对待罢了。
这几句话说的何氏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毕竟闹到了肚子大起来的地步,就算是寻常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也鲜有作出此等丑事的,何况是官宦人家的嫡女。
“好了好了,你妹妹正是畏罪,才会自裁。现在人虽然救下了,也是丢了半个魂儿,你就不能看在姐妹的份上,帮帮为父吗?”
沈书云看着这一屋子的三个人,又生气又惭愧,不明白祖父一世英名,怎么会教养出这么不肖的儿子儿媳。
难道真的是花费了太多的心思在养育自己这里,于是其他的人都顾不上了吗?
可是,分明庶出的东院叔父沈嵩一家,都堂堂正正,没有一个如此寡廉鲜耻又自以为是的人。
她实在是不想管,甚至当沈崇对她有所埋怨的时候,她都想站起身来,径直回去,恨不得现在门口把守着让她禁足的家丁,能把父亲也拦在外头,不给她见面才好。
但此时,荣恩公临走前拖着她的手,希望她能守好这个家的遗言又在耳边,沈书云的愤怒和不平一下子就冲淡了许多。
祖父深爱她,本不应要求她一个女孩子守住这个日渐衰微风雨飘摇的家。
大抵,料事如神的祖父早就猜到自己死后不久,这荒唐的父母就会作出许多大跌眼镜的事情。所谓保全家业,都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
想到此处,她叹一口气,耐下心来,对父亲说:
“我既不是说媒拉纤的牙婆,也不是能偷天换日的神明,父亲让我怎么帮你?我与萧家表哥也只是匆匆见了几面,本就没有什么情分,不知道父亲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罢了。”
听到她说自己与萧唯仁没有什么情分这几个字,沈崇和何氏心里都是一块大石头落地。
沈书云看到了两人放松的神情,突然想通了,原来父母头一件担心的事,是防备自己想嫁萧唯仁,会成为沈书露与萧家议亲的障碍。
沈书云想明白这一点,简直想笑。
原来,父母究竟是这样扭曲而顽固地看高自己这个嫡长女的。在他们的认知中,萧唯仁的首选一定是自己,而不是沈书露。只有自己不会从中作梗,沈书露才有胜出的可能。
沈书云忽然觉得父亲很可怜,这诚然是一桩棘手的事,但是父母却根本看不到这件事的纲领和要害在哪里,只把她这个自己人当成了需要防备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