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心头白月光(13)
“陛下,那小德子受不住刑便已招了。那日便是受了忠勇侯府世子的指使,引陛下到那万春亭附近,这才撞见那一幕的。”
朱承梓听罢抬了腕,将笔尖儿往朱砂里一蘸:
“他何时与齐昭南勾搭上的,可问清楚了?”
“说是半年前,小德子和殿里的小寿子两人一直不对付。世子爷答应帮他铲除异己,也就是那时小寿子生了疾病,他才顶上来。”
皇帝将批阅好的奏折往案头一搁,眸中愈发的晦暗:
“他手伸得愈发的长了。”
张通察觉到皇帝的不悦,眉眼压的愈发低:“陛下,这小德子该如何处置?”
“放出来。让他回到原本的位置,对外只称是养了场病。”
“是,老奴即刻就去办。”
张通心里有了数,这是要盯紧了这奴才,只看那世子爷下一次传的令是什么。
***
“吁——”
车夫一勒僵绳,一架四角坠着香球的清贵马车便停在了杜仲茶馆前,陆令晚从上头走了下来。
这处茶馆是她名下的铺子,往日里与齐昭南会面时都在此处。
她看着那黑漆的匾额,深深吐纳了一口气,抬脚往茶馆内走去。掌柜的见她来,行了一礼道:
“那公子已在房内候着了。”
陆令晚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便顺着木梯走到了二楼的雅间。
镂雕莲花纹的门扇一推开,陆令晚就见到了坐在南窗下的齐昭南。
他侧身跪坐在青色的团蒲之上,手上端着的是馆里那套上好的定窑白瓷茶盏,纯白一色,半点杂色也无。
金灿灿的光从南窗里铺陈进来,他脸上的神色却仍旧晦暗不明。
陆令晚正斟酌着一会儿的应对之策,分了神,却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人便朝着地上栽了个跟头。
好在这茶馆的地上早铺了一层杜衡纹样的长绒毯,因此虽跌的厉害,却也不算是太疼。
她朝脚下一望,只见那里不知多出一根扯直了的细绳,不仔细看,当真察觉不出。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她头顶上罩下来,挡住了外头明晃晃的光。
齐昭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并没有要扶她起来的意思:
“陆令晚,平地摔跤的滋味儿如何?”
陆令晚抬头看向他,逆着光不甚分明,只瞧见一副似笑非笑的轮廓,那声音里分明透着寒凉。
她平静着神色,缓缓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一步,仍旧那么无波无澜的看着他:
“要是这般可以让世子爷消气,那便……甚好。”
她低眉敛目地说着:
“世子爷今日若要出气,我悉数受着。只是还请世子爷往后放过我,我只是陆家的一个小小女子,从来都左右不了什么。即便听了长辈的意思,打理几桩生意,入宫去选妃,不过是求生而已。如今,既这两桩事已了去,世子爷何不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齐昭南听的笑了。
她往日里那般高傲的人,挺直的脊梁从不曾吹折过。可眼下为了远离他,竟然愿意伏低做小。
可是这样的服软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强硬?她依旧是那个高傲如斯的陆令晚。明明有那么多柔和的手段可以让她循序渐进,可她还是选了最利落的一种。
“你这算是在求我吗?”
“是。”
陆令晚闭上了眼。她从昨夜就后悔了,悔不该一时冲动,只为了让他行事顾及些,便莽撞地偷出二人来往的信件和那本账册,终究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了。
手腕忽的一紧,传来清晰的痛楚。齐昭南抓着她的手腕,逼着她抬起了头来,脸上的愤怒再无半分遮掩:
“求我?你既想着求我,便诓骗我?迷晕我?窃走我的信件和账册?这便是你求人的态度?”
陆令晚看着他伶俐起来的眉眼,深吸了一口气。
他这样的人物,他这样的盛怒之下,她又怎会全然不惧。
陆令晚缓和了一会儿,才勉强在这样的盛怒之下维持着镇定。
昨日将他迷晕,只因从前她也曾给他写过几封字字含情的书信,生怕他日后以此来要挟利用坏她清白。
可当她拿走那些书信之后,一撇眼见书信下压着几张纸。展开来粗粗一看:
“九月十六,陆三小姐起于卯时,仅食米糕两块。秀眉长蹙,面有沉忧。陆大老爷派一嬷嬷至,为其悉心梳洗装扮。四时二刻,乘马车入宫选妃。午时正于皇宫南门出,面色不虞,马车拐入街角,忽急转,一路驰奔至陆氏钱庄。酉时方回府,与陆府大老爷密谈两刻方出。面有掴痕,然神色平宁。回房后,其母柳氏及陆府二老爷前来探看,陆三小姐遭父训诫。待柳氏及二老爷出,于罗汉床上怔然,枯坐良久。有仆妇前来禀陆少爷之事,陆三小姐仓皇而出,去往东厢房劝说。后散左右,独行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