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负我(43)
半张脸火辣辣的疼,却也不及心口刀绞一般的疼痛,一时之间,连呼吸都觉得肺腑隐隐作痛。
大脑一片空白,只余耳畔嗡嗡作响。
这一巴掌打下去,柳夫人也怔了片刻。
她缓过神来,眉眼重新变得温柔慈爱,“从前的事情,囡囡,我们都不再提了好不好?。”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南欢的长发,“如今我与你爹肯将你接回来,这几日给你用的都是最好的药,又为了你添了这样多的新衣服,全是最好的料子最好的绣娘。平日里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难道对你还不够好吗?”
她凝神瞧着南欢的眉眼,想起她八九岁时粉雕玉琢,奶声奶气扒着自己的腿喊娘亲的样子。
心中不由得叹息,分明从前她们也曾是亲密无间的母女,怎么如今闹到了这般地步呢?
南欢到底是她的女儿,眉眼与她这般像,可惜了,就是性子一点都不像。
她太不懂事,也太倔强,天真又愚蠢,总是轻信于人。
“咱们女人,得学会知足。娘不会短了你的吃穿用,不会亏了你半分。你若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别的也不求你跟别家的女儿一样做什么女红,操持家务。这般好好过着,不知多少人要羡慕你。”
“囡囡,你懂事一点,好不好?”
南欢捂着半面脸颊,眸光闪动,落下一颗泪来。
她压住喉头的腥甜,凄然一笑,只道:“好。”
事到如今,除了说好,她又能说得了什么呢?
好与不好,从来由不得她选。
柳夫人起身离去。
吱呀一声关门声之后,南欢克制不住俯下身,用帕子捂住唇齿。
她关上房门,对着门外站着的妙乐嘱咐道:“这几天好好照顾小姐,她身体既然还未好。就不要让她出门见风了。”
南欢放下帕子,目光空洞的看着帕子上的一团鲜红。
她攥着锦帕,反复将唇瓣擦了一次又一次,直至擦得干干净净,唇角磨得生疼,才将帕子团了团塞进床缝。
这一觉,睡得不太安稳。
前些日子她被父亲抱在膝上的美梦,今日却成了噩梦,她站在角落里,看见父亲膝上的另有一个女孩,只是那孩子面上空空,没有五官。
那女孩发出笑声,说着她曾说过的话,却偏偏声音与她不同。
无论她怎么哭喊着,“父亲,母亲,哥哥”一次次想要靠近。
他们却好似都看不见她。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母与兄长将那没有面目的稚童抱在怀中玩乐,一家人其乐融融。
这般过了不知多久,哭也哭够了。
南欢方才意识到这是梦,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梦境天塌地陷。
她躺在床上,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却怎么都无法动一下身体。
直至听见门被人推开,脚步声由远及近,浓烈馥郁的香气飘散在房中,接着又是远去的脚步声,一声关门的声响。
嗅闻着动人的花香,她的身体一点点恢复了知觉,终于得以睁开眼来。
这才发觉鬓角已湿,满身的汗水,明明才睡醒,却觉得仿佛多日不得合眼一般虚乏。
她拉开床幔,抬眸向外望去。
初升的旭日光辉投射在长桌上,桌上多出一支白瓷瓶,几朵娇艳的白牡丹在日头下开得正好。
妙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今天云月撞见一个贼人从咱们馨园出去,现在还没抓到。夫人说了,小姐这窗户和门得加上板子,以防万一,再别出什么变故了。你们手脚都麻利些。赶紧把门窗都钉上,钉死。”
一块又一块的木板钉在了棱窗上,白牡丹一寸寸被阴影吞没。
第二十三章
宫门一开,朝臣一涌而出,关系好的大臣则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并肩而行。
往日下朝的官员大多一脸疲惫,但今日却是一个个精神振奋,满脸激动。
“今圣人接千岁之统,封泰山,我等有幸同行,实乃三生有幸啊!”
一旁的老者眼眶通红,一听这话茬,禁不住低头拭泪,“老夫如今六十有余,能陪驾泰山,也算是没白活了这大半辈子。“
南辞笑着抽出一方帕子递上,“苏叔叔,用我这帕子吧。”
一声冷笑传来,苏席秀与南辞顺着声音抬头看去,正对上越恒阴冷的目光。
南辞皱眉道:“越大人,什么事情这般好笑?”
“好呀,竟有人在宫中哭。”
越恒目光一转,伸手拉住了擦肩而过的顾安,“顾御史,你可瞧见了?这不得参他们一个形貌不端,殿前失仪之罪?”
顾安停下脚步,温声道:“越大人说的是。苏尚书此举甚是不妥。”
南辞愤怒的捏紧了拳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