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负我(18)
“我见她一人在这里,想着或许是与家人走散了便问了几句。”
顾安怜惜的摸了摸她的额头,“今日怎么晒成这般,面颊都红了。”
宋芸尽管心中还有气,但看着顾安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望着她,一时也生不出气了。
她声音缓和了下来,但仍是没有半分好气,“还不是找你找的,全都要怪你。”
春风和煦,但林间温度比城中还要低。
南欢紧紧拽着披帛,不愿再看这一对恩爱夫妻,抬步向林子深处走去。
她来见魏玉本就是秘密之举,尤其孤男寡女,更要避人耳目。
所以宋暮的人都离得很远,那辆送她来的车驾也停在了数米外的丛林深处。
顾安余光瞥着南欢的动作,面上表情微动,又恢复如常。
他对她的责难照单全收,失笑道:“好好,怪我。怪我。全都怪我。我这里向郡主请罪了。”
宋芸止住他请罪的动作,“好了。什么郡主不郡主的。顾郎,你又笑话我。我可不依。等会儿,我非得向大哥告你一状。”
两个人并肩往回走。
走出没几步,宋芸忽的回过头来。
她心中到底记挂着这一茬,尚存几分疑虑。
这春猎来的都是京中高门大户的贵女,她是父王在封地所生的女儿,近日才随父王头一回进京,对京中各家的贵女并不熟悉。
但哪家的贵女不都是前呼后拥,身边走到哪里总要跟上几个婢子,没有这样孤身一人在林子里的道理。
顾安轻声说道:“芸儿,怎么了?”
宋芸,“松香,去,问问她是哪家的姑娘。让她过来,我送她回家。”
顾安眼皮一跳,“送她回家?这不必了吧。”
他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太急切,又缓下神来,轻轻一笑,“方才这位姑娘说她的家人很快会来寻她。”
宋芸转了转眼睛,眼底藏着一抹狐疑,“刚巧遇上了,我若是坐视不理,旁人岂不是要说我不够良善。”
身后的婢女帮腔,“于情于理,见到了郡主怎么说也该上来请个安才对。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儿,竟然一点眼色礼数都没有。”
南欢跟着松香走上前来,婢女不由得噤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姑娘明明带着帷帽遮面,层层叠叠的轻纱虚虚笼着看不见眉眼,但站到近前却让人感觉贵气逼人。
松香仔细又多看了她几眼,这才恍然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
她身上的衣裙一看就价值不菲,尤其那块搭在臂弯的樱桃红织锦披帛,做工精美程度几乎不逊色宫妃的衣物。
宋芸的目光上下将她打量了一遍。
南欢的眼睛却含着几分讥讽,隔着面纱看向了她身边的顾安。
春光正好,他往这里一站,便是画中人一般丰神俊朗的浊世佳公子。
更难得他只低眸望着身边的妻子,目光温柔得像是一汪春水。
仿佛自宋芸出现,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就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女人。
他的妻子比她更年轻,却并不比她更貌美。
她是郡主,可她也曾是南氏的掌上明珠。
南欢能够感受到对方眉眼中对这位郡主的爱意。
她已决心断个干净,却无法控制胸口中那颗早该死透的心,诈尸一般又翻涌起一股隐痛。
没有什么另有苦衷,有的只是移情别恋。
容色,家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腔真心,都不足以让他践诺娶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是色衰爱弛,而是红颜未老恩先断。
宋芸扬了扬下巴,一脸倨傲道:“我乃是肃王府的明安郡主,你是哪家的女儿?”
南欢压住胸口翻涌的情绪,沉默不语。
松香不虞道:“大胆!郡主面前,你竟敢无礼!”
“郡主问你话,你难道是个聋子吗?为什么不答?”
“原是郡主,好大的威风。我当是遇到了拦路的山匪。”
帷帽之后传出的声音清冷如山间泉水击打涧石。
宋芸打量了面前人半响,对方肩背挺得笔直,不躲不避。
她冷不丁伸手去摘她的帷帽。
南欢护着帷帽向后退,“您这是做什么?”
宋芸没想到她竟敢违抗自己,她娇声叱道:“你跑什么?藏头露尾的,难道你的脸还不能让旁人看?”
顾安终于将目光投在了她的面上,只是他望向她的目光没有半分温度,恍若置身事外的陌生人。
南欢摇了摇头,脚下继续向后退,“女子的名节重于性命,给您看当然不碍事。可这里还有一个男人,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的。”
这当然只是托词。
她只是不愿让宋芸见到自己的面容,徒增事端。
此事她已决心了去,半点都不想再跟魏玉,跟魏玉身边的人沾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