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良缘(119)
她的手很粗糙,上面皆是被鱼线划出来的伤痕,那是她用尽力气过活的证明。
姜令窈知道自己应当理智询问,可她听到这如泣如诉的哭声,还是忍不住跟着难受起来。
段南轲见她眼睛泛红,一脸哀戚看着杏花婶,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他以为姜令窈早就练就了铁石心肠,却未曾想到,她却还有一颗纯善之心。
段南轲并未打断杏花婶的哭泣,他只是轻轻扯了一下姜令窈的袖子,把自己的帕子递给了她。
姜令窈红着眼睛回头看他,就只看到送到眼前的帕子。
段南轲的帕子自是极干净的,一股悠然的沉水香扑面而来,姜令窈一把攥住帕子,在眼底擦了擦。
段南轲见她这般小孩脾气,不由勾了勾唇角,低声安慰她:“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如今能做,就是替她伸冤,让她瞑目。”
他的话不仅说给了姜令窈,也说给了杏花婶。
杏花婶身躯微振,她抬起头,用衣袖狠狠蹭了蹭脸,把脸上那些伤心泪痕都拂去,才哑着嗓子道:“这位大人说的对。”
杏花婶看向姜令窈,同她哽咽道:“小珍来白河村时才十三四岁,她父母亲人都在灾厄中过世,只剩她一个人一路乞讨流浪,过来白河村寻亲。”
“我男人把她救回来后,她在我家养了几日,我跟我男人帮她寻亲,可是她连表姑名字都不知,只记得姓,如此寻了半月还是未能寻到,她便留在了白河村。”
“小珍很勤劳,在我家抢着干活,后来她学会织网捕鱼,便从我家搬出去,在村边寻了个无人要的小篷船独居。”
这名死者并非白河村本地人,村长不认识也在情理之中。
姜令窈和段南轲都未开口,只安静听杏花婶说。
杏花婶道:“小珍真的是个极好的姑娘,她勤劳勇敢,这么多年都靠着自己谋生,从不求人帮忙,后来我男人故去,她帮了我许多,待到我同女儿度过那段时候,她才少来家中。”
杏花婶说着又忍不住流泪:“即便如此,我也担心她一个人吃住,同她说让她十天半月就上家里来说说话,她上次来家里是……是八日前,那日她很高兴,同我说认识了个新朋友,以后也不孤单了。”
姜令窈在卷宗上速记,听到这一句,她问:“杏花婶,你确定是八日前?”
杏花婶点点头:“能得,那日刚巧是端午,我特地叫她家里来过节,不会记错。”
姜令窈的心砰砰跳,她问:“那她是否有说那个新朋友是谁?”
杏花婶摇了摇头,她懊恼地捂住了脸,悲伤抑制不住地宣泄而出:“我没问,我只知道那应该是个姑娘,且叫她小心些,莫要被人骗了去,都是我的错……”
她哭声呜呜咽咽,让人心中沉闷。
“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多关心她,要不是我只顾着自己,她又怎么会死。”
如此说着,杏花婶嚎啕大哭起来。
还未等她哭完,姜令窈的声音却再度响起:“杏花婶,杀人偿命,伤天害理,所有的错都是凶手的罪孽,同你并不相干。”
“等我们抓住凶手,定要他一命偿一命,”段南轲声音低沉有力,“我同你保证。”
第54章
大抵是因姜令窈和段南轲都是满面严肃,语气坚定,杏花婶的悲伤略有些缓和,她抽泣几声,最终还是止住了眼泪。
“多谢两位大人,”杏花婶哽咽着问,“小珍没有亲人,我想去看看她,不想叫她孤零零一个人。”
姜令窈略一思忖,便道:“杏花婶,现在小珍在顺天府的停灵房内,有仵作看管,你若能去自是最好的,顺便也可认认人,确认死者是否就是小珍。”
杏花婶听到这话,红彤彤的眼睛陡然一亮,她忙不迭道:“我这就能去。”
“婶子莫急,我想再问问小珍平日都喜欢去何处,除了她说的那个新认识的朋友,还有没有交好之人?”
杏花婶叹了口气:“小珍不爱说话,因着只能靠自己过活,她格外勤劳,一个瘦弱的小姑娘,也靠着自己学会了出船打渔,虽不及那些壮汉,却也很是厉害,她总觉得孤身无依,因此从不玩了,每日除了打渔就是编织渔网,一月都去不了县里一趟。”
“若说朋友,她也就同我我们家亲近一些,我女儿如今也有十三四岁,偶尔会去寻她玩,旁的人当真没有。”
姜令窈便问:“婶子,你女儿去了何处?不知可否问一问?”
“说起这个,当真是不凑巧,若是我家丫丫在,她指定日日都去寻小珍,又怎会不知她不见踪影,”杏花婶唇角有坠了下来,“过了端午第二日她就去县里小姨家中,去陪伴我要出嫁的外甥女,这些时候都在宛平,不在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