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耘轻磕了下眼皮，起身走向放置解药的桌案，先是将烧杯里嵇谌身上的毒血端起来饮了一口，然后服下第五种解药。

齐九看着这一幕，不由震惊，盛姑娘这是要和他们大人同生共死吗？

盛耘撑着桌子低头站了一会儿，确认自己没有任何不适，才将第五种解药喂给嵇谌。

她在他身边坐着，素手轻抚他发乌的嘴唇，哽咽着呢喃，“阿谌，就算是为了我，你一定要醒过来。”

站在不远处的齐九眼神复杂，他之前曾因为盛耘的身份曾轻视过她，今日大人受她连累生死未卜，他也怨恨过她，但方才她以身试药、同生共死的义举却深深震撼了他。大人的一片真情，到底没有被辜负。

齐九又在药房中待了一会儿才离开。

盛耘一直守着嵇谌。

以前，她从不觉得自己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从不对任何人打开自己的心，旁人对她是好是坏，她始终都与他们有一层看着透明却戳不破的隔膜，直到遇到嵇谌，她的心才与这个世界有了交点，他是她深爱的人，也是她心甘情愿许诺终身的人。

盛耘握着嵇谌的手，以往滚烫的温度消失不见，残余的只是冰冷。

她忐忑的等着盼着，过了半日，嵇谌的脸色才渐渐好转，手上也有了一些温度。

盛耘松了口气，她握住他的手腕又替他把了下脉，脉搏虽然还是迟缓，但是有力了不少，盛耘正打算再给他开一个解毒的方子，外头却突然传来老夫人不怒自威的声音，“将门打开！”

盛耘松开嵇谌的手，站起身拖着有些发麻的腿，在齐九开门之前从里头将门打开。

“老夫人！”盛耘眼皮微肿着，嗓音发哑愧疚的唤了一声。

老夫人见着盛耘，脸上的怒气收敛了一些，只余紧张，“丫头，阿谌怎么样了？”

“我想办法压制了他的毒性，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盛耘低声解释着，将老夫人请了进来。

老夫人入内后，一眼就看见躺在锦榻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微微发乌的嵇谌，她眼眶一酸，含着泪在他身边坐下，颤抖的叫了声“阿谌”，带着心疼惶恐。

盛耘走到老夫人身边，“阿谌他是为了救我，才中了毒箭，我向您保证，只要有我一条命在，就算他到了阎罗殿，我也会将他抢回来，若抢不回来，我便陪他一起共赴黄泉。”

“呸呸呸！你这丫头，说什么呢！”老夫人一听盛耘这话，当即变了脸色，转头瞪了她一眼，“你都说了，阿谌他拼着自己的命不要都要救你，难道他救你就是为了让你给他殉情。”

盛耘看着依旧在沉睡的嵇谌，泪水盈满眼眶，坚定不移，“他救我，是他对我的情意，我与他生死相随，是我对他的情意！”

老夫人气笑了，“合着就我活该，失去独子后连儿媳都留不住？”

“您身边忠仆无数，他们会照顾好您的。”

老夫人一时无言，她舍不得骂盛耘，干脆转向了嵇谌，“听到了吗？你再不醒过来，盛丫头就要随你去了！”

老夫人说的是气话，但沉睡的嵇谌好像能听到一般，他戴着戒指的无名指突然勾了一下，盛耘眼尖的发现，上前两步，单膝跪在榻边，攥着他的胳膊叫了声“嵇谌”。

老夫人看着盛耘激动的模样，迟疑了一下，定睛看去，只见嵇谌的眼皮也轻轻的动了一下。

老夫人一喜，“老天保佑，阿谌他有反应了。盛丫头，快，你接着跟他说话！”

盛耘一手攥着嵇谌的胳膊，另一手抚上他紧闭的眼睛，克制着低声道，“阿谌，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话，你知不知道，我服下了和你一样的毒，也吃了和你一样的解药，你若醒不过来，我就没办法继续调制解药，到时我们就真的只能共赴黄泉，在地底下做一对苦命鸳鸯了。”

老夫人没想到盛耘刚才说的和嵇谌同生共死是真的，她眼中不由湿润起来，这两个孩子，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傻！傻透了！

过了许久，嵇谌终于睁开眼睛，他艰难的抬起手摸了摸盛耘的脸，满是血丝的眼中带着心疼，“怎么这么不听话。”

盛耘按住他的手，喜极而泣，泪如泉涌，“你好起来，余生我都听你的！”

嵇谌轻磕了下眼皮，眼神又涣散起来，气若游丝道，“我们说好了。”

“说好了！”盛耘嗓音里带着哭腔。

嵇谌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投向老夫人，“母亲，孩儿不孝！”

老夫人看着他这副样子，哪里说得出责怪的话，只道，“盛丫头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豁出命来护着她是应当的，你若丢下她不管，只顾明哲保身，才是大错特错，我都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