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捅了皇帝一剑(218)

作者:七句流言

江允始终拢着雁晚的手,这已成了他的一种习惯。哪怕黎嫣然再迟钝,也该看出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了。

她破天荒地福了福身,垂下眉目,一副端庄知礼的做派,温言细语地唤了一声:“皇兄。”

江允张张嘴,讶异道:“你怎么了?”

他的这位表妹,称他为“皇兄”的次数屈指可数,往往是为了应付场面、顾全礼数,才违逆着性子,勉强喊一喊。今日四下行人稀少,黎嫣然怎么突然守起规矩了?

黎嫣然又看了看眼前陌生的女子,恭恭敬敬又唤了一句:“……嫂嫂。”

她在叫谁嫂嫂!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雁晚惊得舌桥不下,连忙抽回了被江允紧握着的手。她看清黎嫣然姣好的容颜时,原本心情大好,可“嫂嫂”二字一出现,让她晴朗的面容霎时如遭闪电。

江允因她的话略微失落,最终把嗓边的反驳咽了回去,向一头雾水的表妹点了点头。

“啊?”黎嫣然摸不着头脑,她茫然地望着江允,喃喃道:“早知不是嫂嫂,我便不给表哥行礼了,不守那些破规矩了……”

“亭中是谁?”江允轻声笑了笑,目光却投向八角亭里戴长帷帽的另一人。他猜想此人多半是表妹的好友,可黎嫣然的好友遍布京城,他实在猜不出来是哪一位。

黎嫣然咬着牙,欲言又止。她迟疑再三,才声若蚊蝇道:“就是那个呀……她整日在府里哭,我担忧她会哭坏眼睛,带她出来散散心。她爹不让她出门,我俩偷偷翻墙出来的。”

近日的京城里,有哪个十几岁的姑娘会整日以泪洗面,并且被父亲圈禁在家中呢?

江允与雁晚皆沉默了片刻,末了,江允无奈道:“你自己便罢了,你怎么能带着她一起翻墙?”

是怕勇毅侯府的规矩不够多,华曦的处境不够如履薄冰吗?

“呵,”雁晚忽然冷笑了一声,“翻墙而已,谁又没翻过呢?”

她语中所言,是指上个冬天,她的情夫翻墙与她偷情之事。

江允的脊背骤然一抖,缓缓把视线移向双眸明亮如星的雁晚,听她说道:“二位慢聊,我去四处逛逛。”

“您帮帮她呀,表哥。”黎嫣然见雁晚走远了,便装出泫然欲泣的模样,颤声请求:“您下给她禁足令解了,她爹爹下的可还没解呢。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万一在家里闷出个好歹,我可怎么办呀……”

雁晚离开表兄妹身边,目光投向八角亭中,只见拘谨独坐的姑娘身形单薄,洁白的帷纱随风轻晃。

她犹豫了半晌,终朝八角亭迈步,立在了离华曦不远的地方。若要试图透过纱幔,强行看清美人的容颜,太过冒犯。于是,雁晚看着别处,轻声问道:“姑娘是来赏赤薇花的吗?”

华曦绷直身子,柔柔怯怯地“嗯”了一声。尽管雁晚是女子,她也不愿与生人说话,尤其是一个或许唾骂过她的生人。

她孱弱的声音如辰时碎雪消融一般,细微难查。雁晚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回答,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与恐惧,于是温柔地试探:“我也是来赏花的。可我不慎折了手指,不便用力,若要用力,十有八|九要毁了花。”

雁晚话至此处,看了眼不远处与黎嫣然攀谈的江允。她笑了笑,柔声道:“可否劳烦姑娘,为我摘几株赤薇?我想赠给情郎。”

华曦顺着雁晚的视线望去,转瞬便收回了目光。她瘦弱的肩打着颤,惴惴难安地问:“你的情郎,莫非是亭外那位公子?”

那是陛下……

陛下登基数年不近女色,怎会突然做了别人的情郎呢?

雁晚揣摩着华曦的心思,决定暂时撇清与江允的关系:“不是他。”

“不如,待我的朋友与人谈完话,让她帮你罢?”

“可我不愿让情郎多等,”雁晚殷切地请求,“你帮帮我罢,好吗?”

华曦扭扭捏捏地转着手指,她思虑良久,终于动摇:“你想要哪棵树上的?”

“就摘亭子边上的罢。”雁晚见华曦站起了身,心头一喜,引着人往外走:“这儿的赤薇开得真好,艳丽如霞。红色的花,似乎都很美罢?”

她随口赞叹的一句话,引起了华曦的万千思绪。

华曦蓦然想起自己与庄霆在赏花宴结识的情景,庄霆为她压低桃花枝,让她摘了朵最灿烂的花儿。

她为此哀愁,两弯细眉蹙在一处。

雁晚透过帷帽半透明的纱,隐隐约约看见了华曦失落的神情。她略一思索,指着赤薇树顶道:“姑娘替我摘那一束,可好?”

华曦仰起脸,见树顶比八角亭的屋顶还要高出许多,便连连拒绝:“不好不好,太高了,我够不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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