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遥(71)
辛越白了他一眼,习惯了他的做派。
突然又抬起头,横眉一瞪,“我的丫鬟们呢?”
陆于渊抖落开折扇,面露不耐:“本公子不喜闲杂人等跟着碍眼,放心,有人会送她们回去的。”
辛越若有所思地盯着陆于渊,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一整日都透着股诡异,先是老倪不让她出门,再是在唤音楼看到了顾衍与师青,最后在这石道上见到陆于渊,巧合多了,撞在一处,就有问题了。
陆于渊神色自若,拉起辛越的手,却被她急急跳开,像看登徒子一般看着陆于渊:“几日没见,你怎么这般孟浪起来,女子的手是能乱扯的吗?”
“我的错,是我孟浪了。”陆于渊两手举起表示认错,笑得委屈巴巴,心中却想,我想这般孟浪……很久了。
被他扰了心神,辛越放下心头那点纷乱的思绪。
“你不是回了渭国吗?”
“你就准备在这站着同我叙旧?走吧,东道主,请我喝杯酒。”陆于渊收了扇子,挑起细长的丹凤眼看她。
辛越仍然站在原地,朦胧月光下,他日思夜想的姑娘站在雪白天地间,细密的毛绒氅帽底下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圆润润的小脸。
不过眉眼微蹙,显而易见地有些犹豫不决。
“怎么,顾衍连酒钱都没给你?”看出她的犹豫,他语带嘲讽。
这三年来,他们什么时候不是一起用饭,一起喝酒,一起赏花,一起游湖,现在不过几日不见,就犹犹豫豫婆婆妈妈起来了。
“他找不见我,会担心。”她轻轻说道,心里虽然对顾衍存着疑虑芥蒂,但还是知道不能任性,让人担忧。
陆于渊轻嗤一声,“你倒是想着他,他在楼船上同女人相会,可有想过你?”
辛越柳眉倒竖,一时想不出话来辩驳。
陆于渊看她执拗的样子,别过眼光,深吸了几口气,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将这养了三年的小白眼狼囫囵吞了。
辛越见他不悦,心里也同他置起气来。
两人一时无言,谁也不肯服软。
半晌,辛越抬头望天,伸出手心接住了一片落下的雪花,冷得将兜帽压了压低,双手缩在袖子里用力揉了揉。
陆于渊皱了眉,往前偏了一点身子,给她挡住冷风,“还是这样怕冷,齐地不适合你生活。”
“青霭呢?”见陆于渊先服软,递过了台阶,她就顺势下了。
“青霭去处理跟着你的那条尾巴了。”陆于渊知道她怕冷,恨不得将她扛起就走,犹豫再三还是忍下了。
辛越推开他,心下想既然有尾巴跟着,那自己与陆于渊在一起的事定会传到顾衍耳朵里,届时那个男人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还是乖乖回去算了。
她暗骂了自己一句小怂包,转身就要走,擦肩而过时却被陆于渊拽住了小臂。
“放手!”辛越急了,这人怎的还不讲道理了。
她扭头怒目而视,却见陆于渊脸上笑意尽失,不由愣了愣。
印象当中,他的面上无时无刻都挂着笑,开怀的,肆意的,勾人的,魅惑的。
喝茶时笑,游船时笑,杀人时眼角也带着嗜血的笑意。
她从未见过他现在这般模样。
森冷,冰凉,像一柄尘封在冰床下的白玉。
美则美矣,却难以靠近。
冷意一闪而过,很快又挂上了欠扁的笑容,说出的话叫人咬牙切齿:“横竖你今日别想走,老子花了这么多精力才见了你一面……”
他的脸色变得极快,可她却瞧得分明。
辛越心中微动,人家巴巴地从渭国来了齐国,却得了她的冷脸,她真是,真是被情爱冲昏了头了,二人坦坦荡荡,清风明月一般,顾衍的醋坛子如何也不该翻吧。
“松手。”
听到了姑娘刻意放软的声音,陆于渊紧绷的身体一寸寸缓下来,他差点没有忍住,差点就要不管不顾了。
“去哪儿喝?”
她无奈地紧了紧兜帽:“让你的人给顾衍传个话,我们去西城催雨林旁的酒馆,那个地方他知道的,我,我晚些自个会回去。”
“都依你。”
得了陆于渊的应准,她松下心,面上染了笑意:“那好吧,我同你说,这南门桥,最好喝的酒不在酒楼里……”
说起吃喝,辛越像个老饕一般如数家珍,二人并排走着,说说笑笑往石道深处走去。
一刻钟后,石道上,二人方才站的位置鬼魅般出现了七八个黑衣暗卫,四下巡了一番,见此空无一人,互视一眼,又飞身离去。
侯府门口。
顾衍翻身下马,随手将大氅与马鞭丢给门口的小厮,正要抬步迈入,远远就看老倪从照壁后头急匆匆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