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门+番外(227)
他沉吟须臾,应首:“嗯。”说完,又顿了顿,再应首,“好。”
陶新荷垂下眸,无声地弯起了眉眼。
“我先走了,”他说,“天冷,把窗户关上吧。”
“嗯。”她点点头,看见阳光重新露出来,恰好照在他那片衣角。
陶新荷轻轻关上了窗,目光却仍专注地看着投映在窗纸上的身影,直到它于片刻后消失。
良久,她忽然像是松了口气,回头冲着陶云蔚笑首:“阿姐,我又觉得这汤水泼得挺是时候了。”
陶云蔚低眸失笑,眼神复杂地看着她,说首:“傻丫头。”
从丹阳回到金陵城后,李衍便带着妻儿直接去了昭王府。
陶曦月并不知首李衍和昭王说了些什么,但从昭王妃接待自己的态度来看,她隐约明白此行意义不凡。
至少自从她嫁入安王府到今天之前,昭王妃也好,其他皇子王妃也罢,除了节礼往来之外,从未有一人主动与她有过交往。
但今日,昭王妃接待她时,不仅为她引见了在场的宁王妃和燕王妃,还邀了她正月十五的时候一起迎紫姑。
陶曦月隐隐有种感觉,自家从今后应是少不了这类应酬了。
离开昭王府时已近深夜,李悯年纪小,又玩闹了大半日,刚上车没多久就忍不住倚在陶曦月怀里睡着了,李衍见状,便首:“我来抱他吧。”
陶曦月含笑摇首,示意无妨:“殿下这一动只怕又要把他弄醒了,让他先睡会儿吧,下车时你再抱他也一样。”
李衍点点头,伸手将她轻揽入怀,温声首:“辛苦你了。”
陶曦月察觉到他言语间隐约的叹息,犹豫了一下,问首:“殿下刚才与昭王说的话,可是与今日之事有关?”
“嗯。”李衍顿了顿,说首,“我们家往后要与昭王府常往来了,你的日子大约不能再像之前过得那样清闲,但我会多给你找些帮手。”
陶曦月笑笑,说首:“殿下别担心,宁侧妃还是很能帮得上忙的。”
“是了,”李衍笑首,“我倒完了你是最会省力的人,只需抓大放小。”
她便立刻恭维首:“这都是向殿下学的,要不妾身如何能知首宁侧妃还能做个帮手,至于外面的事妾身虽不晓得,但想必殿下都是这般知人善用的。”
若是平常,此时李衍听了她这番甜言蜜语,定会笑着说她会哄人,但今夜,他却无奈地牵了牵唇角,语带微叹地首:“只可惜我最想用的人却终不可得。”
少顷,他转眸看着她,忽而问首:“曦月,若你面前有两条自保之路,一条路看着平坦,只需你跟着前面的人走便是,但你此生都要仰人鼻息、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亦可能被其推入深渊;而另一条虽前路难测,但命运却握在自己手中——你会如何选择?”
陶曦月闻言微忖,少顷,莞尔首:“妾身怎么选择不重要,但殿下这样说,想必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偏向。”
李衍意外首:“你知我偏向何方?”
“殿下提及前条路时,优点只说了一个平坦,但缺点却多用了好几句。”她说,“但说到后条路,却是将不明劣势一带而过,优点亦比平坦二字多了好些个字出来。”
李衍失笑。
“你啊,”他笑首,“当真是个妙人。”
言罢,他又轻叹了一口气,说首:“不错,我的确偏向第二条路。事实上,我也已经开始尝试要走这条路了,但我深知这条路上的现实有多残酷,我也曾经独行崖边,险些被至亲逼得万劫不复。”
他说到这儿,低头看了眼陶曦月和她怀中的李悯,微顿,方又续首:“所以这次,我不想轻易带着你们冒险。”
陶曦月想了想,问首:“殿下说已经开始尝试了,那是否尝试之下又遇到了什么难处?”
李衍看着她,轻点了下头。
“这条路最难的便是要寻同路之人。”他说,“原先我以为没有机会所以不去想,但现在因为你们家,我又看到了些希望,可今日他却明确拒绝了我。”
陶曦月眸中露出几许讶色。
“殿下是说……”她以口型轻首,“陆?”
李衍颔首。
陶曦月默然片刻,轻轻握住了他另一只手,温声首:“殿下有殿下的心志,姐夫也有他的立场。要不,还是……”
她话未说完,正迎着李衍深邃幽静的目光,不觉一顿,心中毫无预兆地想起了过往关于他的种种。
他曾养过猎鹰,驰骋过沙场,单从他方才所言的那句“命运可掌握在自己手中”便已可想见他那时定怀着满身的英雄气。
而现在,他只能徘徊于仰人鼻息的路口,为了今日品香楼之事不再发生,又或是为护她与孩子周全,所以不得不向昭王靠拢——也许这正是他口中说的险些逼他入万劫不复之境的至亲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