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藻宫咸鱼纪事+番外(182)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清宜还挺聪明,只是胆子也忒大了,干这种事,沈辰没教训她?”
长姐道:“沈辰哪敢教训她?这丫头跟沈辰是一模一样的牛脾气,偏偏又是个娇姑娘,沈辰生怕哪天被她惹出火,一出手就把她给打死了,从不敢对她说什么重话,连生气都只敢生闷气。”
我道:“姐姐,清宜跟其他孩子打架,应当也是为了维护你,这孩子跟沈辰一样,护短。”
长姐叹了口气,道:“是呀,父母长辈出了事,孩子们难免要受影响,沈清宜跟先前那几个玩得好的孩子都断了,身边只剩下皇长孙一个伙伴,两人都快成黏泥人儿了。”
我道:“孩子间的别扭,总是来得快去得快,等这事过去了,清宜就能重新有玩伴了。”
长姐道:“但愿吧,枸枸,刑部的事,你尽力即可,切勿行事激进,留下把柄,宫里处处是陷阱,一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你可千万要小心。”
我正要开口,却忽然看见外面的天色,竟已是夕阳西下时了,我道:“天色不早了,夜晚山路难行,姐姐当早些回去。”
长姐一边起身,一边道:“这只是一件小事,即使办不到,也没什么要紧的,但你若是在宫里出了事,你与陈家沈家荣辱一体,那才是真正的伤筋动骨,枸枸,你千万小心……”
我连连点头,与长姐步出门外,一出大门,长姐立刻噤了声,不再多言。
我看见裴元芳与明净在院子外,面朝青山,负手而立,明净是修行者,五感较常人更为灵敏,听见脚步声,便转过头来,笑道:“二位施主出来了。”
裴元芳亦转过身子,看向我,嘴唇嗫嚅片刻,似乎想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道:“沈夫人,天色已晚,山路难行,您可要与我一同下山?”
明净道:“我对山路也熟,还是我送沈夫人下山吧,你既然是来会见故人的,怎么能只见不会呢?”
我没说话,裴元芳也没说话,空气中飘来了一丝淡淡的桃花香气,我鼻翼微动,又仿佛闻到的是别的什么花香。
明净已向前走了一步,长姐担忧地看了我们俩一眼,道:“容嫔娘娘,宫门深重,您好自为之。”
明净走远了些,又放慢了脚步,我长姐很轻松便赶上了他,我目送长姐离去,过了一会儿,长姐突然回头,冲我一笑,二人的身影便没入重重树影中。
我与裴元芳青梅竹马,往日每次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可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我们俩站了半晌,谁也没有开口。
从前在家时,我们俩也不是永远叽叽喳喳的,有时我们玩累了,也会安静下来,或在墙头,或在石上,或在粗壮的树干上,两人并排坐着,安安静静地吹会风。我们也许是累了。
我的确是有些累了。
山风里总是夹杂着许多说不清的味道,我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虽然在绞尽脑汁地想一句开场白,但又觉得这样好像还挺舒服。
我相信裴元芳也是这么想的。
许久后,还是裴元芳先开了口。
“城皇寺附近有一处温泉,四季湿暖,花开的总比别处早些,我们小时候在城隍庙闻到的香气,就是那里传来的,枸枸,你想去看看吗?”
“好啊,当时我们总传这是天女下凡沐浴时的体香,没想到是这个缘故。”
裴元芳道:“我就不是这么想的,我当时一直认为那是吃人的妖精迷惑路人的味道。”
我笑出声来。
我们实在是太熟悉了,且彼此都十分信任对方,说话完全不需要思索,即便说错了什么,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因此都放松着,很随意地聊着天。
太阳还未完全消失,月亮轮廓初现时,有三个小僧尼背着刚摘的果蔬走来,裴元芳问他们要了火折子,我们继续往那温暖的花开处走去。
山路并不好走,尤其我穿着飘逸的长裙,脚下是素色的绣鞋,又有着十多年在宫中娇生惯养的经历,幼时的灵敏早已经没了,所幸我与裴元芳的默契还在,一会儿拽他的胳膊,一会儿拽他的肩膀,行动并不十分困难。
毕竟我们小时候可是能在城隍庙探险时开辟出一条上山小路的。
我听见了流水的声音,那股花香愈发浓了,仿佛有人摘了一捧野花递到我鼻子尖,裴元芳把火折子吹得更亮些,牵着我慢慢走着。
我道:“裴元芳,你为什么会对城皇寺这么熟悉?”
裴元芳笑道:“你从前不都是喊我芳芳吗?”
我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从善如流道:“芳芳,你为什么会对城皇寺这么熟悉?”
裴元芳道:“你猜呀,枸枸,你猜猜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