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藻宫咸鱼纪事+番外(129)
因皇上念在我与三皇子母子之情上,特许我出宫相送,我得以站在城门上,与长姐一同目送救灾的队伍离去。
长姐送别丈夫和外甥,我送别姐夫和儿子,我第一次与长姐如此悲欢相通。
沈辰与三皇子并列而行,都骑着高头大马,一人披银铠,一人着金甲,一人沉稳干练,一人年少意气风发。
直到救灾的队伍消失在地平线,我和长姐齐刷刷留下四行热泪。
救灾队伍离开后,皇上领文武百官祭祀祈福,诸女眷各回各家,我则与淑贵妃一同乘车回宫。
淑贵妃今年已四十有余,加之她生性要强,统领后宫时事事亲力亲为,力图胜过李氏,多年操劳下来,面容甚是沧桑,敷粉盛装也掩不住疲惫之态。
我方才站的远,瞧着淑贵妃还有几分风韵犹存,如今与她同乘马车,近距离看着,却仿佛比当初落难的李皇后还要苍老。
淑贵妃斜靠在软垫上,与我略说了几句礼节性的话,便闭上眼,靠在车壁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车厢晃动,淑贵妃微微皱眉,她的贴身宫女忙伸手为她按揉太阳穴,淑贵妃眉目舒展开来,眉间却仍是一道深深的沟壑。
当年京城第一才女的风情,似已褪尽了。
何必呢?
我在心中暗自感叹着。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跟一个已死的人较劲。
当年李皇后母仪天下,抚育皇子公主,也不至于像她这样劳累。
待马车停下,宫女掀开车帘向外看了眼,轻声唤道:“娘娘,到了。”
淑贵妃又微微皱起了眉,睫毛颤动几下,似大梦初醒般睁开眼,坐正身子,宫女为她整理衣冠。
我连忙下了马车,在马车旁恭候淑贵妃下车,过了一会儿,淑贵妃被扶着款款出来,又恢复了威严端庄的后宫之主的姿态。
“容嫔,你回去吧,本宫需与宫中女官议事。”
“是。”
我回到青藻宫,见廊下摆了张摇椅,冯静仪正躺在摇椅上看话本,旁边一张小几,上面放着瓜子点心茶,小兰和顺子分别坐于左右两边的矮凳上扇风。
冯静仪比我大十岁,今年已经三十有五,瞧着却像是我的姐妹,而淑贵妃,明明比冯静仪也大不了几岁,光看脸的话,几乎可以充作我们俩的娘。
不过看看冯静仪的生活,吃饭睡觉看话本嗑瓜子听八卦……
再看看淑贵妃的生活,管宫女管太监管女官管嬷嬷管嫔妃管皇子公主,顺便还要被皇上管着。
可能咸鱼总是比较易于保鲜存放吧。
我冲顺子扬了扬下巴,顺子立刻会意,召了几个小太监一起进撷芳殿,又搬了把摇椅出来,阿柳也自觉地进殿拿出话本和蒲扇。
我躺下来,翻到上次看的部分,想了想,道:“再切盘西瓜来。”
“是……”
第二天,淑贵妃召集众嫔妃去馥芍宫开会。
冯静仪一边走,一边道:“不用说,现在河西郡灾情惨重,朝廷开销大增,淑贵妃肯定是让我们节衣缩食的。”
果然,淑贵妃减了我们衣食用物的份额,原先我们青藻宫每天能领七个西瓜,现在却只能领三个了。
“大家也别抱怨,连金龙宫每日都只有六个西瓜,皇上还做主拨了两个给皇长孙。”
贤妃抿嘴一笑。
良妃轻声一哼。
女官又念了冰块的数量,冰块的份额也减少了许多。
良妃道:“有些低位嫔妃住的宫殿特别热,若是减少了冰块的份额,她们恐怕会中暑。”
淑贵妃笑道:“良妃说的不错,按宫中的宫殿布局,一宫主位的屋子通常是方位最好的,本宫已秉明了皇上,各宫嫔妃如住处过热,可以搬去与主位嫔妃同住,或在本宫这儿登记,另外安排住处,待灾情过后,河西郡重建,再搬回去。”
这对我和冯静仪倒没什么大妨碍,我们原本就常常睡在一起,只是冰块这么少,我们用不了凉扇,就不能躺在廊下看书了。
淑贵妃继续道:“缩减后宫用度,既是我的意思,也是皇上的意思,诸位若过得不舒坦,心中不满,便多多为河西郡灾民祈福吧。”
“是。”
我现在一听“祈福”两个字,就觉得手腕和眼睛泛起酸来,幸而这次皇上已经领着文武百官去过了城皇寺,不需要我这个“有福之人”了。
“这段时间,御花园不设清凉亭,不放冰块,夜间也不燃灯,大家还是少出门,免得中暑或摔伤,浪费药材,洪涝过后必有瘟疫,张太医一家子都去了河西郡救灾,其他太医的医术也略逊于张太医,若有人生病,恐怕要比从前多吃些苦头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