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经论道的太后/润无声(68)
郑灿听了他父皇的话,心中突然担忧起来。等回了宫,他还怎么去见簌絨呢?
上回还答应带着她出宫来着,等回了宫规矩森严的,他还怎么见她。
自从来了父皇这里习学政事,他几乎没怎么见她了。
只上一次父皇处理政事繁忙便让他独自回了晏春堂,他才在晏春堂外的竹林里见着了她。
她虽说是去竹林里散心的,可是他明白,哪有女孩子傍晚去别人家门口散心的。
可是还没说两句话呢,苏师傅便提着灯笼出来寻他了。
看着簌絨匆忙离去的身影,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她跑了。
他也想见她,哪怕不能说话只远远的看一看呢。
他长这样大,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惦记过一个人。
哪怕父皇的训斥也不能让他停止这样的胡思乱想。
想见却不能见,原来是这样的痛苦。
到底怎样才能见到簌絨呢?
皇帝后半段说的什么郑灿也没认真听,直到皇帝说完了,他才叹了口气,小心取了卷宗又去偏殿的案上写心得策略。
皇帝看着自己长身玉立的儿子此刻皱眉思索的样子,心中有一丝欣慰。
他虽从不当着皇后明言,但却不得不说,郑灿的眉眼终究藏了早年贵妃的影子。
尤其是这两年身量长成,他笑起来的时候简直同他记忆里的贵妃一模一样。
即便如今朝政繁琐,皇后贤德。
这几年间他也很少会想起当年的种种,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终究是眷恋那个女子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少年,只觉得自己年少的爱情和遗憾,终于在郑灿身上有了交代。
郑灿虽然长的像贵妃,举止作风却像皇后。
尤其是说话的口气,思考问题的神态,简直同皇后如出一辙。
有时他同郑灿谈论朝政,他甚至会觉得他在同皇后说话,那是刻在骨子里的言传身教,比亲生母子之间更为深刻的一种传承。
对于皇后,其实皇帝的感情是十分复杂的。
那是他妻子,是替他孝敬母亲,抚养儿女,照应嫔妃的人。
年轻的时候他不爱她。
如今人到中年,她竟成了他唯一的安慰和倚仗,他在乎皇后,在乎她的康健在乎她的情绪甚至比自己的更为紧要。
这厢,待郑灿写完了心得策略,又安安静静在皇帝身边聆听完了朝臣的教诲,便到了午膳时分。
皇帝这厢正领着郑灿往偏殿走去,奈何郑灿在他身后磨磨蹭蹭的就不往前走。
他回头看了儿子一眼,又训斥道,你杵在那里做什么呢?
郑灿看着他父皇发火有些发怵,但还是鼓起勇气道,父…父皇,儿臣要告假半日,请您允准。
告假,你告假去做什么?皇帝疑惑的看着他。
儿臣……儿臣……
郑灿嗫嚅着,说不出来。
他已经想了一上午的由头了,奈何想不出来合适的。
他能说什么呢,和榕哥儿他们去打马球?
他父皇会骂死他的。
去练习射御,父皇一定会找人跟他一起去。
他到底该说什么父皇才能告给他假?
皇帝看着郑灿吞吞吐吐的说不出,原本又要训斥一顿。
但是转念一想,孩子都这么大了,有自己的事也是正常的。
况且等他以后入了朝堂,进了东宫,哪里还能有自己的事呢?
便如他一般,这么些年了,他连一件自己的事也没有办过。
如今郑灿还不曾入朝堂,跟着他辛苦了这几日,便予他半日自在又有何妨呢?
皇帝思及此,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下来,叹了口气。
去吧。
郑灿听见这两个字真是如蒙特赦一般,他愿意拿往后所有的运道,来换他父皇这一刻的宽容。
他惊喜至极,忙跪下向他父皇谢恩,多谢父皇!
皇帝看着儿子青春焕发的笑脸,阴霾了多日的心瞬间柔和了下来。
他缓声对郑灿道,好好儿的去外头放放风吧,以后不会有这样松快了。
郑灿看着皇帝眉眼弯弯的一笑,站起来便跑出去了。
皇帝也笑了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叫住跑到院子外头的郑灿。
回来!
郑灿重又返回去带着疑惑道,啊?父皇还有何吩咐?
皇帝想了想,你母亲许久没有见你了,先回晏春堂同你母亲用了午膳再去外头。
得嘞,儿子谨遵父皇吩咐,这便同母亲用午膳去,请父皇放心!郑灿这会子简直欢快的不行。
皇帝看着儿子恨不得一蹦三跳的身影慈爱的笑了。
不论如何,都是值得的。
自从到园子里住着,我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忙碌过了。
昨日跟皇帝商量着要回銮,今日我这里就得把各项事宜都安排上,各种花销账目,人员车马什么的又是一个大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