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经论道的太后/润无声(58)
我道,尊贵有什么用?生在这人世间,不会为人处世,不会待人接物,便是天王老子的女儿也行不通。
娘娘何必作此想呢?往后公主大了,皇上必定要择一个好地界儿来给咱们公主做汤沐邑,到时候再给公主配一位有才华的驸马来,还有谁能算计了她去?苏泽不明白。
我缓缓道,你知道前朝武宗皇帝的女儿明徽长公主吗?她可是武宗皇帝唯一的女儿,一出生皇帝便将富饶至极的胶东赐给她做汤沐邑。
因她是武宗的长女,连她弟弟见了她都得行礼叩拜,武宗甚至允许她在自己的汤沐邑上豢养私兵,让她权同军侯。
可是武宗死了以后,这位公主被人挑唆着和新皇的政敌掺和在一起谋反,新皇本要杀了她,奈何武宗留下密旨,不论长公主犯什么错都要保全。
实在无法,便没收了她的封地,缴了她的私兵,还将她赶回夫家住去了。
可是啊,这位公主从前仗着自己身受皇恩,有权有势的,根本就看不上驸马,她爹在时,甚至还殴打自己的婆母。这会子什么都没了,去她夫家能好过么。
我看着苏泽震惊的神态道,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么?
怎么死的?
书上说她,衣服饮食药物,多作阻隔,长主衣衾乃至有虮虱,至自取炭生火,炭灹伤面,后羞愤自戕。
你瞧,这公主尊贵不?
可是她父皇只教她怎么尊贵了,却没教她怎么做人。
这世上的人呐,不怕你失势。就怕你,墙倒众人推啊。
苏泽也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娘娘让公主去慈幼坊能做什么呢?又让谁来照应公主才好。
自然是让林漾来照应了,那可是她亲舅母。其实啊,我也不指望着阿烁能去慈幼坊里头做什么,只要她不添乱便是好的了。
我就是想让她去宫外看一看,去苏府住一阵子,学一学怎么跟人打交道,见一见外头的人,瞧一瞧这世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什么叫人间疾苦。
林漾还能真把她领到慈幼坊做长工不行,就是让她见识见识罢了。我无奈道。
苏泽想了想道,只怕皇上不会同意的。
他不同意有什么用?他要是能长生不老看护她一辈子,我定什么都依着他。此番,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我有些心烦意乱。
说起林漾啊,我不得不感谢我娘,感谢她替我教养了这样一个聪慧伶俐的妙人儿。
以前周夫人在外头给我打理生意,后来林漾嫁给了子新,我便将慈幼坊的事让林漾来做了。
林漾这个人跟我娘如出一辙,甚至还有些青出于蓝。
不论是立身处世,还是待人接物都有一套自己的法子,这几年在那些官儿太太中间混的是风生水起。
在外头提起她,没有人不夸赞的。
不仅如此,她也颇有打理庶务的能耐。
如今不仅将慈幼坊办的很好,前些年凭自己一人之力还在历宝坊那边开了个粥厂。
如今又在左春坊筹备着建悲田怨来收容京都里乞讨的贫民。
在我看来,她实在是个很有能耐的人。
我想让阿烁跟着她,哪怕学到她舅母三分待人接物的本事,也够她受用不尽了。
晚些时候皇帝来了,照常是问一问俩孩子的功课,然后再陪着他们写写字下下棋什么的。
我都有些无语了,那有什么好问的,每天都这么问一遭。
然后讲一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俩孩子当着他的面都听着呢,转头就忘了。
阿烁尤其会哄她父皇高兴,小嘴巴巴的,什么话漂亮说什么。
往常便不是了,怎么自在怎么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皇帝同我说,想让灿儿以后去廉政斋里头,跟着皇帝学习怎么处理政务。
我想了想道,皇上不是说明年才让灿儿入朝听政么,这会子接触政事会不会太早些了。
不早了,朕小时候倒是想早些上朝学习政事,可是先皇不愿意给朕这样的机会。如今老二老三都在呢,让他也去吧。皇帝有些疲惫。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成亲了,他们早不在上书房读书了,自然是该去的。只是灿儿年龄还这样小,如今让他接触政务,怕朝廷大臣们对此不满。要是因此让言官谏言了,这才麻烦呢。我有些担忧。
皇帝想了想,还是握着我的手劝慰道,如今是在园子里,宫里的规矩此刻用不着,朕只是让自己的幼子在身侧随侍罢了,大臣们能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皇帝又顽笑道,再说,你弟弟不就是言官么,他还能谏言自己的外甥不成?
我弟弟是言官,可他也是忠贞之士,皇上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了,他也是照谏不误的。我也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