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她不太想殉葬(165)

作者:顺匀

人小小的,手也小小的,哪里能穿针引线?

被她这么一激,小秋仪也不甘示弱:“我会走之前就会拿针了。你就尽管带着回来!”

后来那朵杜鹃真的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了张家姑娘的袖口上,院子中、巷口里的所有孩子都喜欢那朵花,围着要摸摸看是不是她将真花放在了上面。

张家的姑娘骄矜地说:“这是我仪儿妹妹给我绣的。”

“凡是她看过一眼的图案,一定都能绣出来。”

这句话她那时说过,在心中就记了一辈子。

彼时她有纸有朱砂,将鲜红的花朵从江南带到了京城。

今时今日她没有纸笔,亦没有时间誊抄复杂的纹样。

所以满手鲜血就是她的朱砂,将令牌的每一处纹理都印的清清楚楚。就像是从江南带回来的那张纸,死死攥在手中。

——带给她的妹妹。

秋仪被带来时尚不知发生了什么,可看到主院门口冷漠的侍从正在面无表情地洒扫着零星地血迹时,她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

美人抿了下唇,不动声色地走进了厅堂之中。

素色的地毯与衣袍已经被全部染红。

其实兰太妃从来不喜欢什么淡雅低调的纹饰,她喜欢的一直是如烈焰般灿烂火红的颜色。譬如当年的杜鹃花。

秋仪的魂魄和身体似乎在某一刻割裂开来。

她的耳畔能够听见很多哭声。

有十几年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邻居张家夫妇的哭声。

他们遭受无妄之灾,死在自己所效忠的人刀下。

她好像又听到了先帝第一位皇后的哭声。

她背负着整个家族的命运却被奸人所害,自己的两个亲子反目成仇。

秋仪还听到了压抑的啜泣。

那是几日前她第一次愿意再唤那人一声姐姐。世人隐去她姓名,叫她贵人、尊她太妃。可笑的是十年来人世间唯有灭门仇人知道她姓张。

但是最清晰的,是她自己的哭声。

她不知道为谁而哭,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但是在这一时刻她难以自控地陷入了无尽的迷茫。

皇权更迭。

写在纸上只需要四个字,史书中也许需要一个段落,落在人身上却需要活生生的命。

张家、秋家、周家、宁家,有那么多人为了一块冰凉的玉和一块已经生锈的令牌流干了血。

往事沉痛不堪回首。

前路被蒙在血色中,看不真切。

太子观察着她的神色,美人行动间虽有些僵硬但是并未落下一滴泪。

看来她真的已经和兰太妃反目成仇?

他已经恢复了冷静,看笑话似的说:“屋内血腥气重,是不是吓到你了。”

美人没有搭话:“殿下杀了她?”

“怎么会?”太子嗤笑,“她要以死效忠,孤就成全了她。”

秋仪蹲下身来,抽出地上的人身侧别的帕子。

其实她早该想起,这样粗糙的棉布为何会被她一直随身带着。不像是宫中专门给嫔妃贵人们专门准备的锦帕,倒像是从什么东西上匆匆剪下来的。

她翻开,如她所料——在帕子的一角

有一朵小小的杜鹃花。

在真的触碰到她时,秋仪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没有用的哀痛只是对姐姐一腔孤勇的牵绊。

她先是替兰太妃整理好了发髻,然后是领口袖口。

她牵起她的左手握住一瞬,然后缓缓放在身侧,用帕子将兰太妃的满手血迹擦拭干净。

太子冷眼旁观她平静的举动,反问:“她死了,你为何要收拾?”

巨大的窒息感压的她喘不过来气,但是秋仪知道此刻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会让太子死死咬住不放。

她安静了一瞬,轻笑了一声。

“兔死狐悲。”

“唇亡齿寒。”

她意味深长地说:“谁能保证下一个躺在此处的,并非是自己呢?”

这个理由无法辩驳。

太子走下高位,语气半是威胁半是诱哄地说道:“司制大人此刻还不交出国库密钥吗?”

美人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国库密钥,一直在殿下的手中呀。”

暗道中因着前几日接连的大雨,四处都颇为湿滑。

太子的人在前方开道,避免无意中触发了未完全清除掉的机关。

秋仪的眼睛被黑布蒙着,双手背在身后上了镣铐。有人粗暴地拉着她在泥泞的路上前行。

齐坞生的人已经围了院子,所用的时间远比太子想象的快上许多。他不知这其中是哪里出了差错,只能紧急带着人离开此地。

唯一的变数是那枚国库密钥。

虽说叫做“密钥”,是因为这是唯一能够操纵国库官员动用其中珍宝的凭证。

但并非意味带着一个“钥”字就是一把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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