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她不太想殉葬(144)

作者:顺匀

被唤作春合的丫头低着头看向脚边积攒的厚重的花瓣,又看了看原处那萧瑟的院落一隅。抿了下唇:

“奴婢只是在为娘娘鸣不平……”

太妃娘娘笑了一声:“哦?本宫是死了还是哑了,需要你来替本宫鸣不平。”

大宫女见状不好,连忙替她请罪:”娘娘恕罪,春合也只是惦念娘娘,请娘娘看在她平时尽力适逢的情面上饶过她吧。”

穿着素色宫装的女人懒懒地抬眼:“惦念本宫?”

“她不是心疼我,是心疼自己跟了一个不中用的主子,平白受了许多屈辱。”

她这话说的好不客气,在场的几人都变了脸色。

“太妃院清净,容不下这么多人。谁若是觉得累了烦了就赶紧另寻出路。”她冰冷的视线扫过春合煞白的脸,“谁再提先帝的秋贵妃一句不是,本宫就拔了她的舌头。”

她吃斋念佛久了,也让这群人忘了秋贵妃未进宫时她也是能独自站稳脚跟的兰贵人。

兰太妃回到寝殿,将手中的密信重新展开。

难说她今日动这样大的肝火没有这信中内容的推波助澜。

只见上面有熟悉的字迹遒劲有力——

“东街张氏,别来无恙。”

她用力将纸条撕的粉碎,仍嫌不解气一般扔进了桌前的长明灯中。

爆起的烛花吞没了所有的碎屑,将相隔近二十年的秘密燃烧殆尽。只是在变成灰前,它们在火焰的怂恿下大放异彩。

兰太妃看着火焰跃动,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真是阴魂不散。

宽大的官袍隐去了穿着之人消瘦的身躯。

她轻低着头行走在别院回廊中,脚步急促、裙角翻飞。

秋仪是被随从带着哭腔从国库清点处叫回来的,对方在此处闹了一个晌午就差躺在地上打滚撒泼,口口声声要见朝廷官员。

她走的极快,却十分平稳。

腰间挂的玉佩并为发出剧烈的声响,只是偶尔轻撞在一起有细腻的嗡鸣声。

别院中的人已经闹了许久,此刻一大群人围在左右却也拿不出主意,看到秋仪到场后几乎是立刻松了口气:“司制大人到了,参见司制大人!”

被围在其中的是一个穿着短衫的男人。

她微微皱眉。

短衫男人?

秋仪所负责的丝织品全部是绣娘制作完成,因着女子聪明伶俐、细腻入微,在学新奇事物时总要更快些。出海贸易所制件件精益求精——女儿家的心性情绪更为稳定,交由绣娘们来办也妥贴些。

算来算去她所负责的无一人为男子。

而此人穿短衫,多半为了方便行走。普通百姓为了苦力干的多些而选择了不影响活动的衣裳,因此这人又不会是其他精工细作的男子传人。

可若是建造出海所用船只的长工……她又并非是掌管船舶建造的官员。

乍一打眼她分辨不清来人的身份,微微顿了下没有开口。

谁知她这一沉默,反倒让那男人挑起了理:“怎的是个女人?!”

他已经闹了许久,此刻正在太阳底下汗流浃背。有些粗糙潦草的面容黝黑,此刻张牙舞爪倒并不骇人,只是有些好笑。

旁边人连忙说:“这是司制大人,圣上钦点的女官。”

秋仪上前一步,拦住想继续开口的随从,语气古井无波:“你要见朝廷命官,官府自有冤鼓。为何到国库闹事?”

“国库害我,我自找国库!”

秋仪被逗笑了:“哦?国库如何害你。”

“你们害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样的冤屈难道还不能找上门来吗?圣上英明神武,难道允许你们在天子脚下为非作歹吗?”

这人有趣,张口便是滔天的愤怒委屈,不细说内情却满口的仁义道德天子君威。

好像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秋仪瞥了眼在场的主事,那人低声回话:“您先前帮着带走安顿的绣娘是这人的妻子。”

美人听了这话,突然想起半月前的一桩事来。

她将刺绣的技艺传给那些民间绣娘后会在每月末前去收回成品,做了多少件就换得多少酬劳。但是有一家却迟迟没有收上来。

她派人去看,才知道那绣娘被赌棍丈夫打伤了手,卧病在床没能如期绣好。

那女人泪眼婆娑地哀诉丈夫急用现钱,得知月末才能和官府换时抢走了她做好的所有绣品拿去集市上贱卖了。她跑去理论,却反倒被打的遍体鳞伤。

秋仪听后,只差人去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是想继续挨打,还是想继续这营生?”

如今看来,这男人是沉迷赌术半月才归家——到今日才发现妻子已经离去。

她想起这桩事来,心中也有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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