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她不太想殉葬(129)
走到最后忘记了最初的最初,她只是想活命。
「欲壑难填,贪心不足。」
秋仪抬头看向纷纷扬扬的大雪,只觉得每一片雪花都并非纯白,而是混着让人目眩的灰色。
她突然有些释然地笑笑。
她凭什么觉得能功成身退,凭什么觉得自己就有那样的好运气,能够得到了一切后说不要就可以利落离开。
身后火光大亮,马匹发出低沉的嘶鸣。
有人踩过所有的泥泞来到她的身边,伞撑起,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所有风雪。
国寺刚刚紧闭的门骤然大开,好像一直在等着这一刻。
国师走出,带着弟子恭敬叩首:“参见陛下。”
他们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见了。
她也不是很在意了。
有人将她轻柔的抱起,他的怀抱很温暖。
她抖了一下:“你就在等着这一天?”
第69章
圣上将人带走,暗枭却没有立即离开。
国师站在国寺那已经腐朽的门槛内,身后是显得人异常渺小的巨大佛像,那尊佛慈眉善目,但是在阴影中好似无端窥视人间中事,神对人痛苦的蔑视于不在意自半阖的眼中倾泻而出。
净尘忍不住上前一步,但是被国师拦着,到底没有踏出那半截门槛。
他有些焦急:“你们要把她带去哪?”
没人回复他。
暗枭首领一袭黑袍,头顶暗色斗笠遮住了所有的神情。他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右手紧紧按着腰间的佩剑,好像在评估这两个人是否有留下一命的必要。
国师神色平静,同暗枭首领对视一眼。
这些人行动有素,做事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想必是齐坞生手下最为精锐和神秘的卫队。为了找她出动这些人,该夸他用情至深,还是笑他多此一举?
这些人的佩剑恐怕稍有不慎就会出鞘,留在此处也不过是在等一个来自主人最后的命令。
他知道这命令为何迟迟不来,因为这是帝王给他的警告,猛兽在宣誓主权的同时在向觊觎它珍宝的人施压,
纵使他看透这一切,比起手握生杀大权的君王来说,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国师万分清楚,他若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说,那人在宫中的日子反倒可能好过些。
自己若是管了,说了,表达出丝毫的在意和偏袒。有些人的嫉妒心,燃烧起来是要将所有人都吞噬殆尽的。
暗枭首领靠在不远处的树上,默默擦拭着手中的利刃。
遥远处地面与天空相接的地方有一丝天光渐渐亮起,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人不紧不慢的端着一节明黄的圣旨从山下走来。
是徐启夏。
他笑呵呵地前来,先是慰问了一下彻夜驻守的暗枭:“大人们辛苦了。”
看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国师和他那也不顶什么用的徒弟对暗枭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于是颔首轻笑:“徐公公过誉,不碍事。”
等到徐启夏转过身来,面上却换上了另一副神色。
因着这位国师大人,陛下和娘娘之间生了不少的嫌隙。昨夜若是这人真的给娘娘开了门,那么国寺怕是从上到下都要被好好清洗一遍。
所幸此人还算识趣,没有轻举妄动,亦没有将那些不该有的非分之想暴露在娘娘面前。因此才能保住一条性命。
徐启夏看着神色平静的国师,心中嗤笑。
但徐总管毕竟是御前第一位的大太监,不过一瞬就收起了那丝嘲讽,面上又重新配戴了他那副惯用的——谦卑,谨慎的面具。
国师看着徐启夏的神色,就知道今夜齐坞生并非要置他于死地,恐怕最后还是警告和羞辱更多。这位笑面虎不会对国寺赶尽杀绝,但也绝不会轻放过他。
徐公公走到国师面前,居高临下的扫视过门槛上面破败不堪的痕迹。他抿唇轻轻笑了一下:
“国师大人,跪下接旨吧。”
国师面上没有羞愤,亦没有恼怒,而是万分冷淡的跪了下去,稍稍低下了他的头。
从这一刻起,就宣示着两个人之间也许从未开始过的战争早已经结束。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同帝王参与同一场争夺。
从他选择明哲保身起,他就已经不配将没有说出口的爱意展露人前。
在这场游戏中,他能够全须全尾的功成身退。已经可以算得上君王的恩赐了。
“大国寺国师为民祈福普度众生。可谓朕之功臣,国之良臣。感念国师恩德,朕心甚慰,赏黄金万两。从明日起,国师之徒净尘师傅为国寺下一任住持。”
国师轻轻闭上眼:“谢主隆恩。”
这轻飘飘的明黄圣旨落在他的手中,却像万吨纯铁一般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这任帝王年少崭露头角,在朝堂中锋芒毕露,将其他皇位竞争者逼的接连败退毫无还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