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娘(85)
皎娘不得不看向他,有心不搭理,却见他目光盯着自己,似是不要个回应不罢休一般,只得道:“园子是你的,开与不开都由你做主,与旁人什么相干。”
梁惊鸿自然知道她话里这个旁人说的是她自己,说是这园子不相干,也是说自己,梁惊鸿虽郁闷却不恼,搁谁这么被算计成这样,也不可能没脾气。
便笑道:“怎么不相干,这园子可不是我的。”
皎娘只当他又胡说逗弄自己,干脆别开头只当没听见,梁惊鸿唤了丫头进来吩咐了两句,不大会儿功夫,小丫头捧了个匣子进来,放在炕桌上便退了下去。
梁惊鸿看了皎娘一眼,伸手把那匣子打开,从里面拿了地契文书出来推到皎娘眼前让看看:“你瞧瞧,这文契上的名是何人?”
他把那文契直举到眼前,指着那最下面的名字让皎娘看,皎娘一瞥之下,果然那房契上署了玉氏皎娘四个字,署名上还有朱砂指印。
看清署名,皎娘大惊,脸色都变了。
梁惊鸿道:“瞧清楚了吧,这园子你才是主家,我不过是个搭头罢了。”
皎娘愣了一会儿摇摇头:“这指印必是假的,文书自然也当不得真。”
梁惊鸿挑了挑眉:“你比一比不就知道真假了吗。”
皎娘咬了咬唇,伸了食指在那文契下的指印上比量了一下,严丝合缝,不禁惊道:“怎么会?”
梁惊鸿却也不解释,只仍笑道:“如今可算信了吧,这园子记在你名下,便是你的,往后你住的也自在些吧。”
皎娘愣了一会儿,忽的明白过来,想自己先头住的那宅子便是个富户养外室的所在,这种事并不新鲜,举凡这些有钱有势的男人,哪怕府里妻妾成群,依旧会在外面养外室,置个宅子,养起来,等腻烦了便连宅子一并撇了,倒爽利,也不当什么,梁惊鸿把这园子记在自己名下,想来也是一样的想头吧。
心下想明白了,倒暗暗松了口气,数日来的慌乱却安稳了些,想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妇人,被梁惊鸿这般谋算在手,除了认命也无第二条路走,若只她一人也还罢了,偏生有爹娘跟冬郎,她便不得不苟活下去,若活下去总归得有个盼头。
先前她猜不透梁惊鸿这人,不知他以后要做什么,如果既能选择,皎娘自然不想跟他有牵扯,但事与愿违,落到如今境地,不想牵扯也不可能了,只盼着能早日解脱方好。
他把这园子记在自己名下,已很是明白,把自己当做他在燕州城养的外室,而外室大都不长久,似之前宅子里那位能被带回府去的极少见,说到底不过是男人一时兴起寻的乐子,腻了便丢开了。
或许自己该顺着他些,像梁惊鸿这种出身的公子哥,哪会缺女人,瞧上自己,不过是贪着一时新鲜,觉着自己与众不同罢了。
新鲜劲儿过去,也就索然无味了,自古而来,男人大都如此,而自己与别的女子有什么不一样呢?皎娘思来想去,觉着大约是自己从一开始就怕他,因怕所以戒备,总是躲避,反倒勾起了他的兴致来,以至于非要弄到手不可。
如今这样耐着性子低声下气的哄自己,想来也是因自己对他不大理睬,他便越发觉得新鲜了,若自己跟别的女子一般顺着他,或许过不了多久便腻烦了也未可知。
只是顺着他,如何顺?那日的事真如噩梦一般,如果可能,此一生她都不想再经历那般折磨,当然,她也知道,绝无可能。
虽知绝无可能,却也明白,再这么下去,或许更激起他的兴致来,岂非无尽无休。
皎娘心中矛盾非常,既不想理他,却又怕再这么下去,没完没了,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许能快些解脱。
皎娘心念电转间,便下了决定,想着和缓些,遂开口道:“以往听阿爹说过,每逢春日秋朝,亦或年节儿,城外的园子都会开,任老百姓进去逛的,有些主家还会请戏班子或是杂耍艺人进园子表演凑趣儿,好不热闹。”
梁惊鸿呆了一呆继而大喜,未想今儿交了好运,不过一张房契,往常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人儿,竟跟自己说起话来,虽说神色仍是淡淡的,不见多欢喜,说的话儿也不是自己想听的梯己私话儿,到底是主动跟自己说话儿了,还说了这么多,之前可断不会如此,便她想听的,也不过微应上 一声,说话更是惜字如金,哪似如今这般娓娓道来,还说起她未嫁之前的事。
若不是窗外日影晃晃的映进来,梁惊鸿都疑心今儿日头是打西边出来了,莫非因为这园子,才这般?想到此,便道:“当日买下这园子实有些匆忙,便也没怎挑拣,总有些不大可心之处,你若喜欢,回头我让人好好再寻一处更好的来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