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君琴瑟和鸣(40)
那毕竟是皇亲国戚云集的大场面,她虽是世子夫人,但进府几个月来从未参加过这等聚会,更没正经拜见过什么长辈。如今一下子要出现在众人面前接受审视,有所忐忑,实在是正常。
虽然刚才根本没想这个,但泠琅还是蹙起秀眉,做出怯楚之态。
“我,我没关系的……”少女咬着嘴唇,小声地说。
江琮以为她在强装镇定,了然道:“二殿下她不是不好相与之人,至于旁的——”
他淡淡道:“更不必在意,应当是他们来在意你。”
泠琅面上仍惴惴,心中猛跳一下,这个世子平时谦虚温和的很,摆起架子来,还是很有那么回事嘛。
那双温温柔柔的含情眼正注视着她,漫天余晖中,青年的轮廓有种深刻的秀丽。
“夫人不必担忧,自在尽兴便可,”他微笑道,“一切有我。”
泠琅不得不承认,他在某些时刻真的非常,非常。
叫人咽口水。
这条路走到后面,三冬扯着绿袖走远了,江琮被泠琅扶着,二人如傍晚散步的蹒跚老夫妻一般,极其缓慢地行在园子中。
他们挨得很近,能轻易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气息,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很低。远远望去,就是一对有情人在执手絮语,倾诉喁喁情话。
但说的内容,却同情话毫无关联。
“二殿下长我五岁,我们儿时经常一起玩耍,”江琮缓声说,“她性促狭,好捉弄人,便拉着我一起……倒是做了许多坏事。”
泠琅抿着唇笑,她想象不出江琮捉弄人的样子,也是那般笑眯眯的么,同上次介绍泡药酒的软虫一样。
“我落水生病后极少出府,她一开始偶尔来看我,后面渐渐来得便少了……陛下一直未立皇储,她或许有心争一争。”
泠琅心头微动,他这么堂而皇之地议论这些,是不是不太好……
江琮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笑道:“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横竖不过讲与夫人听,无需介怀。”
“去年皇太女已立,二殿下便轻松自在起来,像过两日的赏兰宴,她一年不知举办多少回。赏荷会,赏菊会,甚至后院长了丛狗尾草,或许也能当做由头呼唤众人来赏一赏。”
泠琅噗嗤一声笑出声,编排起帝女,江琮是委实一点不客气。
江琮停下脚步,叹道:“二殿下好热闹,只是想找些亲近之人玩乐一番罢了。所以届时夫人不必紧张,自在些便好。”
他抬起眼眸,于落晖中深深凝视她。
“夫人本就如此讨人喜欢,何必费心经营呢?”他轻笑着说。
在那一刻,泠琅几乎要吊儿郎当地反问,那讨不讨你喜欢?但她忍住了。
这个泾川侯世子,就亏在身体孱弱,出不得门。若不然,凭他这副漂亮样貌和信手拈来的甜言蜜语,不随随便便就勾得贵女小姐神魂颠倒。
泠琅颇有些忿忿,但她也想不清楚这忿忿从何而来。
转眼就到了四月初六,她同那人约定好的日子。前一天,侯夫人却告知了一个叫人意外的消息。
“殿下今日遣人来说,赏兰宴不在芳园举办,改成了京郊玉蟾山别馆。”
她无奈道:“说这回的兰草是极难寻得的宝贝,在夜间开放,并且只开一晚……京中太干热,唯有山中才开得好,届时我们得需在那处歇一晚。”
“玉蟾山风景是极好的,泠琅未去过,若是喜欢,多停留些时日也无妨。”
泠琅自然乖巧应答了,心想这个二公主果然随性潇洒,前两日才临时改变地址的做派,恐怕只有天家子女才能如此了。
夜里,她悄悄起身,熟门熟路地躲过街上巡逻的士兵,溜到芳园后门。
那棵高大的桐树下,果然已经候着了一个人。
泠琅并没有贸然现身,而是悄悄观察了一盏茶的时间。见男人不断张望,神色似有焦急,而附近确实再无其他人后,才施施然从天而降。
落地轻而敏,没有一丝声音,男人陡然看见,竟是吓得一跳。
“如何了?”她冷声开口。
男人听出她的声音,忙行礼道:“小的,小的愚钝……”
“嗯?”
“厨房下人众多,小的查来查去,始终未看出哪位有异样。”
泠琅冷笑一声:“办事不力,还敢现身于此?”
男人慌张道:“但据观察,其中三人最有嫌疑——”
“说。”
“一个姓李的厨娘,负责打下手,刀工极为巧妙,一看便是练家子;一个姓王的年轻人,干些劈柴送菜的活计,身世似不同寻常;还有个姓周的老汉……”
泠琅听见了自己所想的那个人,但并未打断,任由邓大磕磕绊绊地讲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