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君琴瑟和鸣(129)
她机械地嚼了嚼,甜的,软的,一下就化了。
啊,是芸豆糕。
泠琅很快吃完了这块糕,她理直气壮地说:“我还要。”
江琮却没有动,他沉默着,似乎在注视她。
泠琅不满地催促:“难道就这点?真小气。”
江琮还是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泠琅不耐烦了,她倾身,想要拨开帐帘:“我自己——”
手腕却忽地被抓握住。
青年的气息离她很近,他抓得也有点紧。
“李泠琅,”他哑声说,“你怎么就敢这么吃喝,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泠琅怔了一瞬:“你为什么要下毒?”
“无论缘由,你就没有一点顾虑么?”
“没有缘由,我怎么顾虑?你费了这么多工夫留住我,我连人都没替你杀一个,怎么会想要毒死我。”
江琮几乎在咬着牙说话:“世上不是所有毒都只有毒死人的功效——”
泠琅没注意这句话,她莫名其妙地说:“再说了,毒发也要有时间。”
她哼笑道:“我有这个能耐,在我毙命之前也做掉你,咱俩到时候做一对同名鸳鸯,在黄泉成双对。”
说着,她挣开他的手,轻易够到了那盘芸豆糕。
直到吃饱喝足,草草洗漱,她重新回到榻上,陷入昏沉睡意之中——
江琮也没再说一句话。
迷迷糊糊地,泠琅想到,刚刚似乎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不是阴阳怪气的、假作情深的、笑里藏刀的“夫人”。
而是她的名字。
李泠琅。
第54章 叹辜负
翌日, 雨未停。
满山青翠融在水雾中,连绵成一片无尽绿意,偶有几声鸟鸣传来, 却已经在缥缈不知处了。
踏着潮湿山路, 泠琅和江琮来到大象台。
席位上皆支起雨棚,来观看比剑的宾客比起昨日,显然多了不少。这种比赛向来是越往后越有看头, 加上有些早早被淘汰的也不愿离开,往后几日,观看者必定会更多。
幸好,二十两黄金换来的待遇绝非普通宾客可比, 即使泠琅二人来得晚,仍施施然寻到了预留好的位置,不用同他人挤在一处。
锣声骤响。
周遭嘈杂霎时沉寂, 只见高台之上, 一位中年男子缓缓登台。青衫落拓, 虽两鬓已见斑白, 但更显沉稳儒雅。
是陈长老。
陈长老抱拳道:“众位来宾, 第二轮比剑即将开始,此前所有选手已经进行过抽签,本着公平公正之原则,我宗长老……”
“关于昨日比剑, 我简要总结了以下五点……”
“此外, 昆仑剑派妙玄真人,灵泉剑宗司寇掌门亦莅临本次大会, 下面有请两位发表……”
陈长老的废话一如既往的多, 泠琅听着听着, 早就神游天外,视线也移到了他处。
今天人格外多,尤其是大象台正对面的区域,密密麻麻站了一片。那处离大象台最近,视野最好,也未安排座位,人们全站着挤着,先到先得。
泠琅朝人群中看了几眼,目光落到几个人身上,目光一滞。
她扯了扯旁边江琮的袖子:“你看那边。”
江琮依言望对面看去,只见拥挤人潮中,几个锃亮圆润的脑门极为显眼。
是大会开始那日,他们注意到过的僧人。
泠琅说:“奇怪,他们怎么第一轮就被刷了,瞧着不像啊?”
江琮问:“夫人如何知道他们已被淘汰?”
泠琅压低了声音说:“参赛者都在另一处,起居出行皆被严格看管,只有未能成功晋级的才能四处走动。”
江琮注视人群中的青灰身影,似是陷入了沉思,一时间没有答话。
冷不丁,旁边少女却忽然凑了上来。
泠琅紧挨着他,以一个类似于依偎的姿态,几乎贴进了他怀中。
他的心有一瞬间,跳得很重。
对方攀附着他臂膀,低声说:“你看最他们边上,身量最高那个……”
气息洒落在他耳畔,是迥异于周围雨时清寒的潮暖。
江琮不动声色,他声音有些沙:“哪个?”
“啧,最高最俊那个……”
“没看见俊的。”
“就是最右边……那里,看见没?”
江琮其实早就看见了,他唔了一声:“怎么了?那可是位出家人,再俊也不行。”
泠琅烦躁道:“谁跟你说这些?”
她隔着衣袖,在他手背上泄愤地重重拧了一把,飞快道:“这人我瞧着不对劲,那日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给我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江琮重复了遍:“那可是位出家人,再有感觉也不行。”
于是他右手背上的红痕又深了一层。
泠琅冷笑了声,收回手的同时坐直身体。
那道潮湿而温暖的气息终于退开,她身上散发的、同这雨中空山十分相似的清香也远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