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夫君琴瑟和鸣(105)
百年剑宗,即使将颓,其诱惑也非常大。这两天歇在客栈里,左一个秘闻,右一个消息,泠琅听都快听吐了。
她再没了听下去的兴致,饮尽杯中粗茶,便匆匆起身离开。
晚些时候,江琮把要去明净峰的事交代了下去。
他带的那几个,十有八九全是青云会的人,唯他马首是瞻。而泠琅的三位侍女更是懵懵懂懂,只晓得听从命令行事。
江琮之前说离了京城便是无拘无束,的确有几分道理。但泠琅觉得还是憋屈,因为她依旧不得不同他扮作琴瑟和鸣。
是夜。
她仰面躺在榻上,身边是寒凉如死人的江琮。
她不知道江琮睡没睡,只知道他又在冻炕头,此时天热,这个缺点反倒成了优点。而她自小就怕热,此时翻来覆去,鬼使神差地,便想靠他近些。
才偷偷挪了一寸,对方便出声:“干什么?”
泠琅立马不动了,并且闭上眼装睡。
江琮冷笑一声:“装得倒有几分像。”
泠琅不装了,直接上手,把住他手臂,果然是熟悉的凉爽。江琮似乎习惯了忍耐,象征性挣了挣,便任由她贴着。
“你究竟练的什么邪功?”泠琅低声逼问,“这体寒定不是天生的,可别想瞒过我。”
江琮闭眼道:“我不是说了吗?十三年那年落水所致。”
“落水能把经脉落得错乱了?这落的是奈何黄泉水呢。”
“或许就是黄泉水罢。”
“哼,懒得同你说废话……我们后日抵达明净山脚,可准备妥帖了?”
“这已经是你第二十六遍问我。”
“我总觉得慌,”泠琅喃喃道,“我的直觉告诉我,山上的事不会太简单。”
江琮柔声道:“那夫人的直觉有没有告知,若再不歇息,明天会很难早起?”
泠琅忽然贴上来,她轻声说:“没有,但它同我说,今天该是做那事的时候了。”
江琮把眼闭得更紧了些。
“做那事……”他哑声说,“度点真气而已,夫人不必说得这般含糊。”
泠琅扣住他手腕:“而已?瞧夫君这话,似颇为看不上我这点真气。”
“也不晓得——”她用指尖划过他腕上凉薄皮肤,“是谁每次事前都巴巴地求,结束了也舍不得松开。”
江琮低低道:“我刚才可没有求,夫人为何忽然如此主动?还真有些不惯。”
泠琅哼笑一声:“给马儿送点粮草,好叫马儿跑得好。”
她翻身坐起,一把扯过对方的手臂置于膝头,一边闭目酝酿,一边同他说话。
“明净峰真如他们所说,已经日薄西山了吗?”
“或许,但那毕竟是明净峰。”
“那毕竟是明净峰……”泠琅轻声重复,“那毕竟是顾长绮。”
“早几日,我已经派九夏前去送信,说想瞻仰剑宗风采,顺便借比剑大会来挑选些能人。对方欣然答应,待我们上山时,一切都将打点妥当。”
“噢——泾川侯府的面子,纵使是世外剑宗,也不能不给。”
“怕不是因着侯府面子,是二十两黄金的面子,”江琮平静地说,“要筹备这种盛事,明净峰得花上很多钱。”
身体逐渐升温,一团暖盈盈的气自丹田缓缓升起,泠琅闭目感受,将其慢慢往右手推送。
“今日在客栈,我倒是听说了些新鲜东西,”她说,“有人说……顾掌门身体有恙。”
江琮闷声道:“她年岁已高,有些疾病实在正常……嘶……”
熟悉的气息已经挣脱束缚,从他腕上进入身体,瞬间便将所有枯朽冲卷而过。
滚烫炽热,如跃动着的暖阳,一寸寸倾碾倾碾他空虚干涸的经脉。几乎无法承受,却又渴求更多。
即便已经这样做了许多次,但他仍旧无法平静淡然,这对一个习惯了枯竭干涩的人来说,实在是种考验。
她的气息鲜活且极不安分,一进入他体内,便向四面八方流窜而去,途经残破气脉,留下灼热余韵,他必须忍得很辛苦,才不会为之微微颤栗。
他不由生出嫉妒,同自己的残损寒凉截然不同,她拥有的是好之万倍的东西,偶尔这样施给他一些,已经足够叫人深深沉迷。
就像黑暗中站立太久的人,窥得别人指缝漏出的光,也会觉得那同繁星银河没什么两样。
他偶然体会了如此感受,以后该如何甘心它再也不会给。
那将会是可以预见的难熬。
漫长余韵过去,青年额上已经有了一点汗,几根发丝贴在脸边,却被另一只手轻轻拨开。
它慢慢划过他眉心,顺着鼻梁往下,在高耸的鼻尖短暂停留,如蜻蜓触水的一点。
他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