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奴+番外(66)
付全被他疯癫的笑声惊住,眸色探寻地在他脸上搜索。
半晌,他停住了所有动作,撑起身子重新坐下,生硬地说:“送走!”
夜晚,他和付全挤在一张床上。
付全罕见地沉默了。
付全以前总说,在死人堆里待得久了,早就受够了沉默,就与人想多说说话驱来赶那种不知哪日会战死的恐惧。
偏偏李远山和苏伟都是寡言的性子,他只能自说自话,天长日久的这种聒噪就成了习惯。
李远山一夜无眠,瞪着眼睛望着房顶,双拳一直未曾放松,掌心已经被指甲抠出了不少血痕。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他都在期待奇迹降临,期待不懂情爱的傻奴能来找他、疼他。
但一夜过去了,他茫然地看着黑夜被晨晓撕裂,心也跟着被撕了个粉碎。
“人手都准备好了吗?”他轻声问。
付全也是没睡,闷声回了句:“嗯,新招的镖师,正好历练历练。”
李远山的心是麻木的,他已经不知道何为痛了,“那启程吧。”
付全随即起床洗漱。
李远山又忽然低声道:“把我的红月刀给她带上。”
付全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那是我一生的荣光,还给苏家。”
“真的不去送送她?”
李远山背过身体,对着墙面发呆,不论付全说什么,他都不再言语。
狗东西,迟早后悔,付全腹诽,推门出去了。
在任何人都看不到的被子中,李远山咬紧了被角,身体颤抖,把所有哭声都咽了回去。
外面人仰马翻,奴仆都在叫着傻奴的名字,李远山终于有了反应,他迟钝地下了床,趿上靴子,有气无力地说:“别找了,她被我送走了。”
日头已高,她应当已经出了城,以后都和他无关了。
厨房的大娘一愣,然后哭道:“爷,不是这样的,马车就在外头,但夫人找不到了!”
李远山眨了眨眼,涩然的一滴泪滑下,“那就是她自己走了。”
她还是对他死心了。
李远山扶在门框上的手紧抓,他身形晃了一下,又像走入夕阳的老人般回了屋子。
他佝偻着身子,以手掩面,就这一个动作僵坐了一整天。
入了夜,付全满面冰霜地回来,痛饮了一杯冷茶,一字一句道:“傻奴不见了。”
李远山没有动,只是手指微微蜷缩了下。
“门房是我的旧仆,都有武功底子,即便是深夜也能看个一清二楚,他们都没有见过傻奴出门。”
李远山透过手指缝隙,露出了一双红肿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对面的付全。
“府内都找遍了,没有。我已经报了官,你等消息就行。”
茶杯被放在桌上,发出轻轻的响动,李远山恍如梦醒,“苏家来抢人了?”
付全不置可否,“你太久不关注朝政了,朝廷现在抓奸细的手段比你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连三日,傻奴不见踪影。
李远山从最初的猜忌不断变成了疯狂寻找,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甚至不顾以前最让他觉得难堪的路人眼光出去找人。
他去找傻奴最喜欢的小食铺,没有;
他去找和傻奴聊得很好的那家衣铺,没有;
他还去找总喜欢跟傻奴搭讪的屠夫家,没有。
没有,全都没有。
李远山站在路中央,天地都仿佛不存在了。
他家小孩去哪儿了?
他记得傻奴有个青梅竹马,是青楼龟公的儿子,他也去找了,那小子皱着眉道:“又不见了?我陪你去找。”
萧擎看着满身雪泥的李远山,那人面容憔悴,已经是三日滴水未进,看状态跟疯了也差不多,哪里还有往日大将军的一点模样。
“又?”李远山喃喃,“为什么是又?”
萧擎随手拿起一个棍棒,以作防身用,“小时候傻奴太笨,经常被不怀好意的男人骗走,不过每次我都察觉及时,赶在坏事发生前找到她。丢了有一柱香吗?”
难怪他如此淡定,原来这种事情在他的童年时常发生。
李远山脑子嗡地一声,已经想到了很多不好的场景,干哑地说:“……三日。”
“三天?三天?”萧擎的心尖跟着一颤,“你做什么吃的?三天什么都能发生了!我有一次去晚了一点点,她衣服都给人扒了!你最好祈祷不要在乱葬岗或者窑子见到她!”
心思深沉的少年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转身去找了他那个当龟公的爹,让龟公赶紧去各大明楼暗馆去找,又让青楼里认识傻奴的姑娘去乱葬岗寻。
一阵刺鼻的脂粉气从李远山身边擦过,他愣愣地扭头,发现好多妖娆风尘的女子急匆匆地上了马车,有两个年纪小的还握紧了彼此的手,眼中的担忧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