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玲珑杀(69)
“倒是与本宫有几分相像。”
自始至终, 谢殊的脸上都保持着一派淡漠, 甚至没有出现过一丝多余的表情, 只在谢元昭触及他掌心的那一刻, 他心下某处忽然暖了一刻。
身为大燕最为尊贵的女人,谢元昭在人前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秉承着一国之母应有的仪态和威严,哪怕是在自己至亲的兄长跟前,亦不曾露出半分女儿家的柔弱。
只倏尔间或在人后领着他与傅珵,私下无人单独在一道时,才会展露出些许世俗的情感来。
孟清禾伏在谢殊膝上,白皙的雪腮蹭着他柔软的衣袍,她随口一问,见男人缄默良久不予回应,立时失了再问询下去兴趣。
男人侧身倚在车壁上,朱雀大街路面平整,除却前方拢枝与南露驾车时倏尔发出的一声银鞭清响,车厢四下静寂一片。
孟清禾见谢殊双眸紧闭,狭长的鸦睫垂下一片暗影,弦窗半开,透下几缕微芒在车壁上,衬得他整个人周身的气息比往常温润了不少。
未几,她看的出了神,素手撑案借力跨坐上他的腰腹,使坏般在他唇上重重的咬下一口。
果见男人剑眉蹙起,鸦睫屏开,露出那双近在咫尺的清冷双眸,不愉尽显。
“谢太后——你们不能动她。”
谢殊扣住她纤细的皓腕,顺势止住作乱的双手,眸下霎时显出少许戾气。
他只在某些时刻会在孟清禾显露出的少许情绪,‘嘭’一声,双方位置调换,谢殊双手撑在她的颈侧。
他眸中所见即为一团零散光晕,模糊的女影疏远疏近看不真切,自不用苏合沉香后,他的心绪比往常更易浮躁。
两人距离挨得极近,谢殊稳下心绪不再动作。孟清禾的视线顺着他狭长的凤眼落至他沾染了艳色的薄唇,仰面抬手捧住他轮廓分明的下颚,轻抬脖颈,再度贴合了上去。
唇齿间弥漫着沁人的幽氛,她携着男人松散开领口处的一枚玉扣,思绪渐渐飘远……
其实细看之下,后宫的女人多有几分相似,她母亲舒扶雁的眉目,静安太妃的背影……都像极了那位入主椒兰的谢皇后。
孟清禾幼时第一次同还是怀淑公主的顾泠朝提起这事时,话未说完就生生被捂住了嘴。谢皇后与先帝是少时夫妻,私下议论皇家龃龉,乃是大罪。
可如今怀帝都成了先帝,这桩旧事依旧在宫里被谢太后压的密不透风。
“我不动太后,她从前救过阿弟性命,圣上非是恩将仇报之人。”
她放开谢殊,重新仰躺回去,眸光褪却迷离,只余清冷。
“谢殊,你亦不要动我阿弟,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孟清禾知晓谢殊的计划里容不得傅翊,虽然这男人近一段时间在自己的压制下安分了不少,可无论是国师被傅翊囚禁内廷、还是容景衍的赐婚,这桩桩件件,都有他的手笔。
“瑜娘,姚氏当日在宴会上给容景衍所下之毒,是从哪儿得到的?”
谢殊侧身同她倚在一处,顺势将人搂入怀里,上京城药铺里所能购得的致命之毒物,鲜少能做到无色无味,且药房掌柜为了避免生事也会事先留下账簿记录存根,以供官差们办案时前来查阅。
可在姚氏身上,无论是宫里的或是相府里的人,都没能查出与之相关的半点线索。
“那夫君是觉得姚氏是如何拿到的呢?”
“皇城谍司。”
孟清禾暗眸一凛,随之轻喟了口气,与其整日甜言蜜语的藏着掖着,不如此刻双方把话挑明。
“若不是夫君执意要在容将军的婚事上做文章,姚氏又何必承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瑜娘错了,谢家是谢家,谢殊是谢殊,二者不可混为一谈。”
谢殊挑了缕孟清禾的墨发放在冷白的长指间把玩,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略带好心的提点道。
马声嘶鸣不止,拢枝一勒缰绳,轩车稳稳的停在了镇西将军府门前。
孟清禾听到外面的响动,稍微打理了下二人衣袍上的褶皱,这才携着谢殊缓缓踏着脚蹬下车。
“谢太傅、夫人这边请,我家将军在内恭候多时了。”
南露即刻上前引路,拢枝余光瞄到府外停驻的另一辆华美异常的鸾铃轩车上。
车厢外流光溢彩的漆面十分惹人注目,华盖顶檐上垂下五彩流苏,配上金鞍银坐的栓索,隐隐可见其主人的身份贵重。
“是绫华长公主,她今日亦受我家将军之邀前来贺礼。”
南露注意到拢枝的目光,捎带着解释了一番。
容府二字牌匾高悬门楣之上,笔走龙蛇,态势一气呵成,此乃大燕开国高祖皇帝亲手题写。
容家人丁萧条,府上女眷众多,不久前容老夫人仙去之际,容景衍尚在边关御敌,祖孙俩多年前的那一别竟成天人永隔,甚至连上前尽孝都无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