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玲珑杀(175)

作者:好酥一枚春卷呦

思及此, 她愈发觉着孟清禾此计可行,末了又恐自家嫡女放不下她那高傲的心性, 劝慰道:“兆京贵女间的风气多半如此, 这同逢春赏游那会儿, 郎君小姐不慎双双落水是一个道理, 总得圆出个说法来!”

孟锦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低头将来时裹在身上的厚袄斗篷披上,这才跟着幼晴出了去。

孟清禾在东厢给她安排了一间与谢殊寝间仅一廊之隔的卧房,冯氏这才颇为心满意足的离开。

“去拿些我平素的钗环云裳来给嫡姐送去,另在廊坊间额外再焚一屉苏合沉香。”

幼晴得了吩咐心中满是不解,但还是按照自家主子话中的意思一一着手去操办了起来。

孟清禾拨弄了几下腕间的翠碧色玉镯, 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来, 她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谢殊从前给的那些屈辱, 桩桩件件总得一点不落的讨回来才成……

入夜, 寒风萧瑟, 吹得支木的窗牖哗哗作响——

谢殊半倚半靠在圈椅上, 看着新送来的谍报,眸色愈发晦暗。如今谍司重整编制尽在他手,那些平冤昭雪的暗卫对他感恩戴德、誓死效忠。

“主子因何事烦心——”

沛文端了一碗安神的汤药上来,又从一旁的托盘中取了几块蜜饯送至跟前。

“是少夫人吩咐送来的,她说给您嘴里添些滋味,省的您这些时日忌口寡淡。”

谢殊闻言拾了一块放入口中轻嚼了几下,俊眉轻蹙,他不大喜甜食,似乎今日送来的糖佛手外层还包裹了厚厚一重果浆蜜汁。

“劳她费心了,近来朝堂动荡,一连二十几位命官不知所踪,也是容将军的手笔?”

沛文正奇怪自家主子在与何人说话,霎时间眼前闪过一道黑影,身着轻甲的窕枝迅速侧身入内,单手撑地跪伏在他身旁。

“他以御殿作饵,遣禁军镇守,妄图面圣觐见的朝官尽数被先斩后奏了。”

“沉煜所图甚大,你且先由他去吧,一朝一天子一朝臣,容家这些年背负的可不仅是面上的清名!”

谢殊暗下叹了口气,他与天家无怨,自不会去管容景衍做了什么,如今他位极人臣,坐拥这天下独一份的权势,谁坐皇帝于他而言,差别并不大。

“怎么,你可是担心沉煜不愿端王御极、有称帝之心?”

见窕枝沉默,谢殊轻嗤了一声,偏过身去又拿了一块蜜饯放入口中。这天下一如果脯蜜饯,未必是人人皆以为的味酣,总有不喜之人。

“窕枝,你还得在瑜娘身边多磨磨城府,你既得了沉煜重用,阖该为他排忧解难才是……”

窕枝不由抿唇苦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谢大人竟还在拿她打趣,从交出黑羽令的那一刻起,自己就不再是孟清禾手下的人了。

“若你想回瑜娘身边继续侍奉着,我亦可应下。”

谢殊瞬了瞬目,望着自己身前忠诚无二的窕枝,能把她从孟清禾身边收拢过来纯属侥幸,孟清禾久居宅邸,身边也确实缺了个熟悉又妥帖的旧人相伴。

“此话当真?多谢大人。”

窕枝自容景衍领军围京后便一直处于孟清禾的对立面,说不在意近乎是不可能的,她非是背信弃义之人,情非得已之下迫于无奈的归顺,终究是面服而心不诚。

“我府内尚缺一名管事,过几日让沛文领你去顶了那空缺,至于沉煜那边,你无须忧心。”

谢殊拨了拨手上的扳指,垂目思索了片刻,总是这样困着她终究不是个办法,不若放个心腹在她身边盯着叫人放心。

孟清禾这段时日安静的有些过了,她的心结在傅翊,想来在平和的表象之下,免不得一派暗潮汹涌。

月上中天,今日的夜空格外清朗,更漏响了三声,寒鸦嘲哳、籁籁嘶鸣。

谢殊估摸到了孟清禾就寝的时辰,披了件大氅方要推门而出,透过那一丝乍开的缝隙,鼻尖骤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苏合沉香味。

孟清禾刻意疏远他的这些日子,谢殊每晚都会披着夜露走一趟南苑寝卧,现下孟清禾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这般安然近人。

他心下渐渐浮起某种不知名的情愫,那是这二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从最初的在意一直蔓延到想她一直呆在自己身边,更有甚者,不仅仅在于这副皮相,他想要孟清禾一如往昔的心悦自己。

若有似无的淡淡香气萦绕鼻尖,皎皎清辉下的一抹倩影倏尔滑过眼帘,谢殊眸光一顿。

那件流彩飞花蹙金翚翟祎衣是前两日宫中赏赐下来的珍品,华服奢靡,裙角荡开发出泠泠轻响,曲面软绸上绣靠的东珠颗颗剔透,在夜间更是熠熠生辉,璀璨光华叫人挪不开眼。

名品方能配得上美人,皇城内的风水折美人,而他谢府则不然,既能娇贵的养着,亦能护她长久无虞的绽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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