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娇俏(14)
连翘翘无视廖九令人作呕的调戏,僵着脸道谢。廖九啐一口唾沫,背着手出去。
当啷一声,锁头晃荡着砸在门板上。
连翘翘终于失去气力,背靠梁柱,手脚瘫软滑坐在地,一双清澈的眼睛也随之黯淡无光。
*
直至晌午,廖九都没回来。
连翘翘舔一舔干裂起皮的唇,喉咙干得冒火。大半天没水喝,没饭吃,小腹咕咕作响,五脏六腑焦灼,不住地痉挛。
她依稀记得,在明月楼妈妈们就是用如此手段敲打不听话的姑娘。无论何种秉性刚烈的良家子,断水三五日,等渴到出现幻觉,看来送水饭的龟公都像在看佛祖座下罗汉。
连翘翘不敢再哭,玉人一样斜倚在梁柱下,面色苍白如雪。
她心中盘算,昨日送沂王下葬的车队出城,雁凌霄定然随队扶灵,等他回转,最快也要十日。
唯一的护身符远在天边,连翘翘甚至不敢肯定自己能否支撑到十日后。
即使等到世子爷回京,听说她失踪的消息,好心愿意派人去搜寻,到那时,她说不定已经被廖九的客人糟践了身子……
倘若如此,雁凌霄还会理睬她么?或许,那双冷漠的眼睛会掠过她,那张薄情的唇会一张一合,道出两个字:“低贱。”
连翘翘越想越绝望,她不想,也不愿落到那步田地。
暮鼓悠悠,连翘翘勉强打起精神,忽而听到远处有报时的行者、头陀轻敲铁片,铮铮有声,中气十足喊道:“普度众生救苦难诸佛菩萨!酉时已到,天降阴雨,小心山崩——”
她顿时坐直身子,后脑勺咚地撞在柱子上。
这负责报时的僧侣,声音是如此熟悉。在清岚山的十几天里,每到酉时就会途经山中大小寺庙、庵堂,以此提醒僧人、尼姑们结束午课,日落而息。
“太好了。”连翘翘喃喃自语。
她还在清岚山上!
第8章 驯服
有了一星半点的希望,连翘翘就如久旱逢甘霖,枯萎的花枝重新绽放生机。
天气阴寒,连翘翘冻出病来,身子发热,嗓子发痒。廖九关了她两日,不给水米,柴房里的老鼠来啃她的鞋袜,她都绷着一股劲强忍下去。
直到廖九确认她已经驯服,不会反抗,也不会犯傻划伤脸,抑或是自尽,方才扣扣搜搜隔着门缝丢进来一只腥味浓重的牛皮水袋,和一块硬邦邦的炊饼。
“谢谢九爷。”连翘翘勉强笑道。
廖九皱巴巴橘子皮一样的脸,挤出个笑来:“连夫人真上道,不像有的人,给脸不要脸……”
有的人?
连翘翘刚竖起耳朵,廖九又话锋一转:“再委屈夫人几日,等山路通了,就让城里的木匠上来,给您打一只红木床。”
“可是因为山崩,叫碎石泥浆堵了路?”连翘翘打听道。
廖九吐一口痰,呸了声:“见天的下雨,把官道给堵了,耽误我生意。又因为沂王爷的事,京里的富家子都不敢轻易出城饮酒,真是可恶至极!”
连翘翘心中暗喜,没想到,沂王薨逝居然为她挣出一条生路。假如有幸逃出去,她定要为王爷好好上几炷香。
廖九眼珠子一转,忽而生疑:“夫人打哪儿听说山崩的事?”
“不是九爷您说的么?”连翘翘干笑几声,捧起水袋灌了几口生水,又笃定道,“您亲口所言,才几句话工夫怎么就忘了?”
廖九红得发亮的酒糟鼻皱了皱:“是么?算了,连夫人好生待着。绳子我也给你取了,要是觉得闷,改日让我闺女来陪你说几句话。”
“多谢廖九爷体谅。”连翘翘仔细旋上水袋的木塞子,将之放在老鼠够不到的柴堆上,隔着虚掩的木门朝廖九福礼,“妙圆小师父肯来同我说话解闷,就再好不过了。”
廖九狡诈,说不定她能在妙圆那儿寻摸到机会。哪怕一时半会逃不出去,也能从妙圆口中打探外头的情形。
门外的廖九见她看上去尚且精神,也没多想,挂上锁头,撂下一句:“夫人乖乖等着便是。”
*
一块炊饼,连翘翘啃了三日,牙差点磕掉都没能啃完。
廖九不许她生火,只丢来一张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旧被褥,让她先用着。
连翘翘哪里肯碰,情愿裹着那条脏兮兮的斗篷,在深秋寒意中牙关咯咯打颤,和老鼠的磨牙声融为一体。
为节省体力,连翘翘总是半梦半醒,睡在柴堆边轻易不挪动。
她本就肤白,两靥因多日低烧染上绯红,下眼睑有两片晕晕的桃红,愈发显得妩媚而柔弱。
妙圆打开门,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少女睡在柴火堆旁,如一捧春雪,一枝新桃。
“连居士……夫人,醒醒。”妙圆推了她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