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公主被揭穿后(70)
“明樱适才并不知晓,这顶软轿是有主儿的。无意唐突郡主,还望郡主莫怪。只是一时觉得眼熟,有些感时伤逝,方才走得稍微近了些……”
章明樱诚惶诚恐地屈膝向她拜礼,双腿早已泛酸,在裙下隐约发抖,却愣是不敢起身。红唇轻咬,羽睫扑簌,声音也娇娇怯怯,游丝一般,随那两排低垂的长睫颤抖个不停。
仿佛在元曦这儿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却又不敢反抗,只能隐忍着。
顺贞门乃内廷通往神武门的要道,能在此处把手的侍卫,自都是禁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血气方刚,又没见识过几个女子,甫一见这样楚楚可怜的娇花,哪个能把持得住?
当下都不免心生怜悯,看向元曦的目光或多或少也带了几分怨怪,虽不敢表现出来,但却感受得到。
银朱心中很是不舒服,忍不住为元曦反驳:“郡主又没把你怎么样?你作何摆出这副被欺负的模样?”
章明樱被说得浑身一颤,凤眼睁得滚圆,仿佛两汪被石子惊乱的水池,无辜又可怜。发上一朵淡色的绢花跟着颤摇,似不堪风摧,随时都会零落。
一个字都没有说,却愣是吸引了周围所有同情的目光。
而将她“害”成这样的银朱,自是万恶之源,受尽白眼。
元曦作为她的主子,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甚至被怨怪得更盛。
“嘿你真是……”
银朱气不打一处来,但见她一点点通红的眼圈,又不敢再说下去,唯恐她真哭出来,自己就成了千古罪人。一拳打在棉花上,还把自己打得鼻青脸肿,还真是闻所未闻。
元曦也沉了脸色。
倘若章明樱也跟她两个妹妹一般,她还知道该怎么对付,偏偏却是这样的。软的不行,硬的更来不了,还真有点难办……
却在这时,后头有人大步流星踱步过来,朗声道:“郡主不过是好心提醒章姑娘一句,章姑娘何必携弱报复呢?”
话音落定,他人也刚好行至元曦身边,同她保持一定距离,却又不偏不倚,刚好将她从章明樱的视野里隔开。玄衣飞扬,蟒纹昭彰,不是连瑾又是谁?
元曦颇为意外,他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后来一想,建德帝的千秋节虽过去了,但两国还要商量如何进一步互市。连瑾乃是南缙派来的使臣,这几日常往宫里头跑,也情有可原。
章明樱没见过连瑾,但从他身上的气质就能判断出,他身份绝非凡俗。
横竖男人都是一个德行,见不得女子示弱。只诧异了片刻,她便重新调整好情绪,掐着声儿细细地道:“公子误会了,郡主是太子殿下的掌上明珠,明樱哪里敢报复?不过是在同郡主道歉,告诉郡主,明樱并非觊觎那顶软轿。而今引起这么大的误会,明樱真是罪该万死……”
她犹自喋喋个没完,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气绝而亡。
周围人心肝都快被揉碎,连瑾却是不耐烦地皱了眉,“说够了吗?
“一句话就能掰扯清楚的事,作何颠来倒去重复这么多遍?得亏你是女子,不用上战场,若是本王麾下,敢这么回话,耽误了军机,十条命都不够你丢的!”
说罢,连瑾便懒怠再搭理她,抓起元曦的手腕就往门内走,脚步急切得,像在躲什么瘟神,不一会儿就跑没了影。
徒留章明樱一人,在落日中兀自惨白了脸色。
*
进了顺贞门,就是宫里的御花园。
连瑾是少年心性,以前在南缙行事张狂惯了,即便来了北颐,也不知道收敛。
眼下心里还裹着气,他就更是什么也顾不上,拉着人便一直往里走。路过的宫人内侍瞠目结舌,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也没觉察,直到元曦焦急地去掰他的手,他才醒过神,慌忙松开。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连瑾不住道歉,平日趾高气扬、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这会子却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皱着眉毛,捏着手,鼻尖急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见元曦的手腕起了一层红,他不禁咬牙,毫不犹豫地伸出自己的手,对她道:“这只手现在是你的了,要砍要剁都随便你。”顿了片刻,声音变小,细如蚊蚋,“只要你别生我气……”
元曦震住,一代少年将军,南缙的战神,为了这么点小事,就把自己舞刀弄剑的手给她了?
少年没回答,可眼底的炽烈和纯粹却已然说明一切。
元曦承受不住,霎着眼睫躲开,想起那晚猎宫发生的事,忽然茅塞顿开,“王爷可是在为那天猎宫的事愧疚,所以才这么急于向我道歉?”
少年被戳中心事,脸上飞快闪过一抹红,却又擅自将它怪罪于今日的夕阳太火热,只清了清嗓子,道:“那晚是我鲁莽,唐突了郡主,理当向郡主赔罪。郡主脚上的扭伤是我害的,现在我赔你一条胳膊,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