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22)
血腥气在口中越来越重,宛若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云珠慢慢张开嘴,失神般喃喃自语:“我当,我愿意当三爷的妾!”
秦燕殊的血在云珠的唇上留下一道印迹,像漆黑夜色中幽幽盛放的山茶,那样浓重的鲜红。
秦燕殊的步步紧逼、连敲带打、恩威并施,都使她疲于应对,在这场与秦燕殊殚思极虑的相峙中,她没有臣服于他,却最终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一簇山桃从枝头跌落,惊飞宿鸟几只,忒楞楞远避云霄,声声高啭打着旋儿滑过天际。游鸟清脆的啼叫唤来游廊下笼中群鸟的回应,纷纷引喉,振翅躁动。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秦燕殊便收起那副刻薄冷酷的模样,志得意满地将云珠打横抱起放到椅中。
当着云珠的面,他隔着书房的纱窗唤了人来问话,下人回话说银蕊幸而未被烫着,秦燕殊便吩咐让她下去歇着,既然吓着了这几日也不用上值,又叫人送了水和药进来。
云珠此刻的模样不易叫人看见,秦燕殊便将两侧的帐幔都放下。
一时柳妈妈领着人送水进来,见秦燕殊手上鲜血淋漓,他自己倒无所谓似的。
这般光景柳妈妈也不敢问,按秦燕殊的吩咐就只替他清洗上药。
简单处理下后,秦燕殊便叫她们退下,回身撩开纱帐把云珠从书房里抱出来,转移到外间的塌上。
云珠萎靡的坐在塌上,不能自控的抽噎,又闻得院中四下里鸟鸣嘤嘤,婉转惆怅,那哀婉之音在心头盘旋,挥之不去,千愁万绪自不可说。
见她哭的双眼通红,秦燕殊不计前嫌地拿了干净的湿帕子想替她擦擦,云珠不肯,自己抢过帕子抹了把脸。
过了一会,秦燕殊又倒了杯茶递到云珠的手边,关切地说:“喝杯茶,润润喉咙。”
云珠看着自己留在他手背上的狰狞牙印,稀里糊涂地接过茶捧在手里,瞧他那般矜贵的人忙前忙后伺候自己,殷切贴心,既不感到诚惶诚恐,也不觉得受宠若惊,一种无稽之谈的荒谬感充斥心间。
她正在那神游天外,秦燕殊施施然地坐到了她旁边的塌上。
隔着一张炕桌,四目相对,秦燕殊泰然自若地道:“我知道你刚才说那话心里定是不情愿的。”
云珠将茶盏往桌上一放,没好气地回他:“三爷会在乎吗?你既然知道,又何必非要我应下不可。”
秦燕殊自顾自地伸手端起那碗云珠没喝过的茶,掀盖刮了两下茶汤,抿了一下后随口答道:“爷高兴。”
云珠听的牙根直痒,板着脸羞恼道:“三爷,你纳妾难道不是想找一个温柔小意会逢迎的贴心人,非要牛不喝水强按头有什么意思。”
她明晃晃的抗拒之意,秦燕殊也不在乎了,若她此刻突然对自己巧言令色,他才要疑心她有别的打算。
“此事多说无益,你肯不肯都要应下,我就是要强人所难。”秦燕殊搁下茶,一锤定音。
云珠气得冷哼一声,呛他一句:“那我可真要多谢三爷的抬爱了。”
秦燕殊也没恼怒,只是老神定定,平心静气道:“我只问你刚才有没有诳我,不会虚晃一招,转头又寻死觅活吧。”
“三爷通天彻地的本身,还担心这些?”云珠语带讥讽,“你找的两个丫头不是日夜都盯着我。”
“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秦燕殊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我只是不想白忙活一场,喜事变丧事,得个死人有什么趣。”
云珠冷着脸道:“那三爷现下是要我立誓吗?”
秦燕殊看着云珠,一脸认真诚笃地说:“你不用赌咒发誓,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这些时日你安分守己,不要生事,其他事都不用你费心。”
“你此刻恨我,没关系。日后我自会让你心甘情愿的。”
这人一时好,一时坏,还有他那莫名其妙的中意与执拗,都令云珠感到深深的迷惑,她万般无奈,只得叹道:“三爷,有温婉可人的解语花你不寻,非来找我这样冷言冷语,没心没肺的,你是何苦来哉。”
“就当我昏了头了吧。”秦燕殊情知她对自己的抵触之情一时半会化解不了,怕是后面有得磨。
此刻,两人好不容易能心平气和地坐下说话,秦燕殊便屈尊降贵地劝她,不厌其烦。
“我不要你的虚情假意,冷言冷语也罢,往后只别过分,在园子里你想怎样都随你。”
“给我做妾有这么可怕吗,难道委屈了你不成?”
“你乖一点,明年你阿爷迁葬的事我定会给你办的风风光光。”
“既要纳你,我便不会让你以奴婢之身进门,免得在出身上被人说嘴诟病。我已给家中写了信,此事虽是先斩后奏,等回了盛京也无人敢刁难你。日后你有了子嗣,再开祠堂入家谱。如此,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