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沙行(25)
“徐姓人,名青衡。”刘先生目泛明光,从桌上的小碟上抓了把豆子,洒在了桌上,虚眯起眼睛,不知从豆子中看出了什么端倪。
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纸来,仔细看上了一眼,方才道:“林家寨。”
“林家寨。”楚晔跟着重复了一遍,“可能具体些?”
“不能。”刘先生果断道,“白等就到此为止。
博古派消息分了五等,白等消息再上一等,便是牵扯人命的事,他们不会再细说了。
楚晔掏了点银钱出来,道:“多谢先生。”
离了茶馆子,徐青慈才问道:“什么意思?我哥在林家寨吗?”
楚晔道:“不错,可是林家寨严防把守,一般人可不好进。”
“谢谢你了。”徐青慈说,“那打探消息的钱,我来日还给你。”
“不必了。”楚晔此时眼中又带了点牵人心魄的笑来,“这不还有救命之恩没还么?”
徐青慈总觉得是从前的自己太莽撞,根本没法够得上救命之恩这四个沉甸甸的字。
不过复又想来,说是救了楚晔,又是实实在在的事。
但这人这遭又救了她,大抵也换了个彻底。
若楚晔帮到底,那她是更欠了些人情债。
就连说书的人也常说,人情债最难还,徐青慈正欠着,忽地就略微发起了愁来。
楚晔察觉到她面色有些不好,本欲开口询问,不想前方忽然一声烈马嘶鸣,紧接着一大群弟子都自薛府奔出,仰天大喊道:“我等定为宗主讨个公道!”
“我等定为宗主讨个公道!”
“恶人不惩,天理难容!”
“……”
一众薛门弟子头带白巾,扬着长剑,正示威游行,语带愤懑。
可是他们口中的恶人究竟是谁,现在又身在何处,都是未解之谜。
——
徐青慈心头揣着事又回了顾家源,楚晔说要先去找他义父,她便独自待在先前的屋子里。
不过她是个坐不住的主,一双脚不自觉就想往外蹦,一出门便碰上了阿翠,阿翠竟是面带了些愁容,朝她道:“先生的病又重了。”
她说此话时,毫不结巴,徐青慈倒有些疑惑,问道:“先生?哪位先生?”
阿翠道:“顾先生。”
“顾先生?”
这顾家源担怕大半的人都姓顾,倒真不知具体是哪位顾先生。
“徐青慈!”
这时顾萱骑马回来了,一下马就大喊了一声徐青慈。
徐青慈扬扬长眉道:“顾萱姑娘。”
“不用叫我姑娘,就叫我顾萱吧。”顾萱将腰上八节鞭撤了下来,“我们打一架。”
说罢,她便威风凛凛地扬起了手中软鞭。
徐青慈还没答应,这鞭子便已经招呼了上来。
顾萱手里的鞭子看着细,也不长,但就是像条灵巧的毒蛇,似要飞快咬上她的脖颈。
徐青慈就势一躲,那鞭身擦过她手背,刮得她火辣辣地疼。
对方上手了,自小打架没输过的徐青慈自然也不会客气。
忍这个字不存在她的字簿里,若存在,也是去了下头那个心。
她从腰间抽出一道细刃,顺手抛了出去,但顾萱是个练家子,鞭子使得熟,几片月刃不算回事,一鞭子就将月刃抽到了一边。
徐青慈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全然将此当成送给这位妹妹的开胃小菜。
下一个瞬息之间,顾萱就同时迎上了十来枚月刃。
不过这月刃同方才的几枚全然不同,中间有几枚竟在一瞬间消失了。
在顾萱眼里是“消失”了,但在一旁的阿翠眼中,可不是那么回事。
中间几枚月刃忽然掉转了方向,又凝成了一点。
等到顾萱再看到那消失的月刃,月刃已经到了她眼前。
她急忙退身,本能叠臂遮挡。
谁想那月刃只悠悠又转了方向,削了她几丝黑发。
她手指忽然虚握无力,鞭子重重落地。
一瞬间顾萱心里滑落过大羞大怒,教她只想拎起鞭子,狠狠抽在某个地方,哪怕只是空气也好。
徐青慈急急朝她走来,伸出一只手问:“没事吧?”
顾萱心中羞恼又很快退潮而去,她拉上了徐青慈的手,借力起了身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她问的是那月刃。
徐青慈回答说:“我叫它月刃,自己打的,看着又轻又薄,可以凝为一星光,出其不意。”
她讲起这东西来便越发神采飞扬,顾萱却“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说:“但是你每次都得一枚枚去捡,不嫌麻烦吗?”
顾萱说及的这点确实是个麻烦事,顺手一抛倒是方便,但是制成一枚月刃可不是个轻松活计,每次抛去一大把,若不捡回来,岂不是青黄不接,入不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