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祸水(277)

作者:再枯荣

于是没两日,箫娘就向王婆子递了话,请她往息奈庵走一趟。这头也带着晴芳与家丁套车往息奈庵去,略备了些敬神之礼。

徐姑子瞧见两匹裹佛象的黄绸缎子、一箱子沉香并二十两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忙将主仆二人佛堂跪拜。

堂内梁高柱圆,上头是一尊地藏菩萨,左右十八罗汉,满是香烟袅袅。徐姑子捻香与箫娘,退到一旁敲鱼诵经。箫娘合香跪在蒲团上,十二分的虔诚。

说到心有所求,她细细检算,金银富贵,郎情妾意皆足,再无所求。可跪也跪在这里了,香油还添不少,万不能亏了本钱!

于是,唯求席泠平安。这一求,不得不郑重起来,敛整衣裙,深深俯首。

半晌拜完,徐姑子前去搀扶,“到底哪样事情,风急火燎地叫了王婆子来。”

箫娘待要说,挑眼见周遭肃穆庄严的佛像,忙合十作揖,“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回头再说,敢让菩萨听见?”

说话徐姑子引着往禅房去,跨出门槛,箫娘回首一望,那一双双睨世的眼眸昭昭,照得她撇撇嘴角,有些心虚,又有些不屑。

禅房内王婆子一早等候,几人稍稍吃了茶,箫娘一气将虞家与她家的事情说了,言谈中咬牙切齿,胸内怀恨,只怕交与说书的,也没她这般义愤填膺。

讲得群情激奋,王婆子听后,先就起身向着门将虞家痛骂了一通,“好嚜,我还当打上回的事情了结,他家总该死了这条心,不成想,还有这般不要脸的门户!”

说着,门前走回来,朝几人摊开手,“说来是公侯人家,却连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也不如了?我们这些人,尚且晓得个礼义廉耻,晓得个伸手不掏别个的荷包。噢,天下的好男儿都该是他家的?我呸、”

这一激昂,又跳回门前,“皇帝老爷好,怎的不叫皇帝老爷给他家做女婿去?只怕是做他娘的春秋梦,梦醒还不知如今的富贵还有没有呢,倒想往长里打算!俗话讲,风水轮流转,他富了这些日子,就是轮也该轮到别人头上去了,想长霸着,啊呸!”

那绢子挥得,恨不能一把抹杀他人富贵,自家顶上。倒把箫娘惊了一惊,这王婆子素来有些嫉富酸贫的,不曾想如此愤世。

她暗里笑笑,将人招回来,使晴芳将一个包袱皮搁到桌儿上,一壁揭一壁笑道:“妈妈不要急嘛,我都没赶着急,倒把您老的火气说上来了。我来,就是已有了个法子,只是要请你们帮个忙。我这里拿出三百两银子,事成不成另说,只要您二位肯尽心,只管拿去分!”

徐姑子一见那白花花的银子,眼也直了,喜得无可不可,“嗨,你又客气起来。咱们哪样交情?你如今是府丞家的太太,有什么话,只管吩咐就是。我们,无有不一的!”

箫娘把手轻招,两人凑拢去,叽里呱啦讲好一阵后,王婆子眼睛锃亮,“亏得是你,这法子怎么想来?!”

“这叫‘山人自有妙妓’。”箫娘抬着下巴洋洋地笑,“也不打量打量我先前是做的什么营生。古往今来,什么男男女女的故事我没听过?不单听,我还唱呢!唱出来,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唱哭了多少太太奶奶小姐的。”

晴芳在边上咳了两声,箫娘讪讪一笑,忙转回正题上,“别的先不说,你两个认得的人多,王妈妈不必说,专是干的这营生,姑子你这里的香客也不少。千万记着,这回唱小生的,可得比上回那个姓谢的要好。虞露浓可不是一般人,你们都是见过的,那样的才貌,寻常穷酸迂腐的愣头青,她可是瞧不上!需得是一顶一风流倜傥的人物,貌比潘安的,会说话逗乐的,胆子还得大的,别一听人侯门人家,就缩头缩脑的上不得台面。”

王婆子将她手一搡,“嗨,这有什么不放心?你妈妈专做的就是这勾当,只要是在南京城里转悠的男人,没有我不晓得的,你且等我回去冷眼拣选。”

徐姑子也应承,“只管把心搁到肚子里去,我们先打探着,你只管去忙你的事情。”

两人这一拣选,时过境迁,到下旬,按箫娘的意思,仍旧要拜堂行礼,只是一应客人皆不请了,自然也不大张旗鼓地游街,只单独请了何盏与绿蟾为证。

绿蟾这日强打精神,特意淡扫蛾眉,轻匀胭脂,穿戴了湘色立领掩襟长衫,芳绿的裙,戴着一条枯黄的抹头,嵌着细细的珍珠,浑身似秋萧瑟。

何盏陪着席泠在园中饮酒听戏等时辰,虽然一概亲友不请,为不叫箫娘觉着寥落,倒请了一班戏轮番唱着。丫头小厮上上下下围在水榭里听戏吃点心,竟然也有几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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