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每天都病怏怏(24)
府中大多数人都已歇下,四下静谧,唯有檐下灯笼随风摇动,映得树影憧憧。
李轻婵裹着披风坐在亭子里,扒着栏杆侧身望向水面,看见了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
她长发已散,随着低头的动作从肩上垂落,悬在半空,如瀑黑发被风吹得荡来荡去,不时擦过亭下高高立着的枯荷。
怕把长发弄脏了,她伸手捞了一把,拢至身后。
“小姐先待着,奴婢回去取条发带。”挽月说道。
李轻婵觉得没这个必要,但是她想一个人待着,就点了头。
待挽月离开,她又找借口将旁的侍女打发,然后熄了灯笼,身子一软伏在美人靠上,这才真的放松下来。
萧瑟秋风将莫名睡意吹散,她枕着手臂望向水面倒映着的皎洁明月,开始反思。
她觉得平阳公主就算看不上自己的荷包也没必要生气,后来仔细想了想才明白,平阳公主是不满她只感激欣姑姑,不感谢她呢。
也是,哪能越过主子去感谢下人呢。
李轻婵觉得自己给欣姑姑添了麻烦。
“也不知道公主会不会罚她……”她沮丧地叹了口气,心道,“明日再去哄公主消气吧,不能再让她不满意了。”
她想着如何讨好平阳公主,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法子,鬓发被风吹到眼前,她偏头去躲,铺在后背上的乌黑长发便又扫着纤弱肩颈滑了下去。
李轻婵再次伸手去捞,目光不经意一扫,猛然看见隔了不远处的的水岸边映着一个人影。
愕然抬首,便见岸边立着一人,身材颀长,英朗挺拔,背对着她,虽看不清面容,但凭着身形李轻婵还是认出了这人,正是她那表哥钟慕期。
李轻婵慌张,孤男寡女月下相会,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让人看见了可不行。再说,她哪里敢和钟慕期独处?
她急忙起身,想从另一侧曲桥离开,却不想披风被压在了身下,她站起一半又跌坐回去。
仓皇间她又往那边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钟慕期身旁还有另一人,只是隐在暗处,方才没让她看见。
风吹影动,如水月色下,李轻婵看见了那人手中的大刀。
她心头一悸,忙拢起披风,扶着栏杆起了身,然而披风被吹动,走过小桌时勾到桌上被她熄了的灯笼。
灯笼落地,发出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李轻婵打了个激灵,本能地抬头朝岸边看去,恰好迎上一双如秋月般清冷的双眼。
然后她就见钟慕期似乎跟暗处的人说了一句话,接着,他抬步,上了曲折小桥,朝湖心亭走来。
第12章 拽住
李轻婵脑子反应不过来,这种情况不是应该主动避开吗?他过来做什么?
恍惚间,汩汩冒血的咽喉与被染红的芙蓉花重现眼前,李轻婵心又急速跳了起来,她慌张收回视线,假装从未看见过钟慕期,转身就走。
可她脚步太急,蹒跚了一下差点摔倒,急忙扶住亭柱,目光一低,看见了泛着银波的湖面。
她倒映在水面的身影被凉风吹皱,随着湖面上的月光一起荡成碎片,仿佛预示着她接下来的遭遇。
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李轻婵万分后悔没有好好待在屋子里睡觉。
这么一会儿功夫,钟慕期已经大步迈入亭中,望着背对着自己的纤细身影,他拧了眉头,问:“跑什么?”
问罢,就见裹着披风也难掩婀娜身姿的姑娘颤巍巍地转过了身,结结巴巴道:“没、没有,我没看见……表哥。”
顿了顿,李轻婵放软了嗓音又怯生生喊了一声:“表哥。”
多喊一句,提醒他自己是表妹,不能对自己动手。
钟慕期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揭穿她这谎言,简赅道:“坐。”
他撩袍坐下,李轻婵却不敢靠近,手指头不自觉地抠着亭柱,等他再次无声看来,才壮着胆子道:“表哥,太晚了,我想回去休息……”
“两件事。”钟慕期道,“你要站着听也行。”
李轻婵简直要慌死了,不敢看他,只能偷偷观察他的动作,暗中提防,心里盼着挽月早些回来,又怕她回来正好撞上这场面。
钟慕期已开口:“给你看病是宫中御医,尽管安心用药。”
“御医?”李轻婵惊诧地睁圆了眼睛,侍女们可没这么说过,她还以为只是普通大夫。
平阳公主竟会为她请御医?而且御医竟然也没看出她是吃的药粉假装心疾?
“不管是对下人不满,还是有别的要求,直接开口说。”
李轻婵还沉浸在他上一句话里,恍恍惚惚问:“御医说我是什么病啊?”
钟慕期眉梢动了动,道:“胆子大点,自己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