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病入膏肓后(233)
“做什么?”宣明珠见他面上仆仆有风尘,“外头奔波一日,不嫌累的?大人进门好生歇下吧。”
梅长生说不累。
“嗯?”宣明珠鼻腔嗔出一声对反驳的不满。瞅他一眼,伸出食指抵住他肩膀,便似施了定身法一般,把人留在原地。
她去了,梅长生站在灯笼底下垂睫,指尖小心抚弄着肩裘上留下的印记,既甜蜜又惆怅地目送仪仗去远。
*
回到别业,宣明珠向住馆走的青石路上,瞧见出门前责罚打扫庭除的澄儿,还在那里执帚扫地。
她驻了足,澄儿忙落帚过来福身。宣明珠问她,“知错了吗?”
澄儿鼻尖有点红,点头,蔫声蔫气地说知错了。
公主平时看着好性,可决定的事亦是说一不二,容不得人置喙。殿下的这份脾气,澄儿知道,也是作好了被责罚的准备的,没有怨言。
泓儿跟她说知错还得改,下回别自作主张了,不然看公主还要不要她。这话澄儿也听进去了,只是心里有点委屈,此时见到宣明珠,自然不敢表达委屈,只是红着眼向公主倾诉衷肠。
打小跟着自己的人,宣明珠瞧她这形影,也觉得可怜,往她腮上拧了一把,“记着自己的话,可别就饭吃了。行了,别在外头杵着,去问问崔侍卫,我明日登山的弓子箭簇备好没有。”
澄儿嗳一声,当即去办,泓儿陪同殿下回房,为殿下沏上茶问:“这时节还有獐子可猎吗?”
宣明珠脱了外衣,将茶杯手里捧渥着,淡笑道:“小姑娘爱戎装,做个神气样子也高兴。我看眉二姑娘不比上京的闺女们逊色,若非她家里人舍不得,我倒想带她回洛阳住上一程子。”
泓儿笑道:“殿下成日价说这个小姑娘、那个小姑娘的,倒怕是忘了,您自个青春正茂呢。”
宣明珠被奉承得熨帖,一开怀,眉心的朱砂荧荧艳丽,“宝丫头都这么大了,敢情我还是个小姑娘呐?”
说着,想起白天梅长生给宝鸦取的小字:遂遂。遂愿的遂。
心里有点嫌弃,这人忒不知含蓄,却弯着嘴角,一口一口合手抿着茶,品味回甘。
没留意泓儿何时退去的,宣明珠从宝鸦身上想到身在嘉兴的红缨,不知那孩子在成玉那里过得舒心不舒心,便打算离开扬州回京之前,先绕路去看看这个外甥女。
想得出神,后窗子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她起先没听到,直到余光里掠过一道黑影,宣明珠蓦然扭头起身。
与从窗子攀进屋的梅长生对了个正脸。
宣明珠惊诧得半晌说不出话,末了道出一句,“梅大公子你可真长本事!”
她捂着自己胸口缓气,甚至没去想他何时会了爬窗撬锁,而是先想起后园子里种着五色菊,前儿刚下过雪,泥土正湿,他既是从那扇窗进来的……
宣明珠顺着那张纯良无辜的脸向下一瞧,呵,这人靴底子果然踩了两脚泥。
他的洁癖呢,他的操行呢?她气得反笑,咬牙错齿:“敢弄脏我屋地,你看我依不依。”
梅长生从夜色中来,灯火中见到了她,微笑不说什么话,原地褪了靴,踩着一双白罗袜向她走来。俯身抱住她。
“想你了。”
不是刚刚才分别吗?
宣明珠心里昏暧暧的,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他的怀抱很轻盈,像一片干净的羽,一挣便会开,许是正因如此,她姑且任他轻浮了,站在那儿轻霎眼睫,鼻尖闻到一丝丝混着秋夜清风的龙涎香。
第88章 你乖乖的
便那般静静处了一会儿,宣明珠轻推开他,扯扯嘴角,“你家梅二老爷说我吊着大人,我先前还说嘴呢。这会儿,脸发疼。”
转瞧北窗下那双泥靴,她蛾眉细蹙,无可如何地嘲讪道:
“梅大人还讲不讲道义了,得寸进尺的,显见我这里的防卫对大人形同虚设。”
美人灯下神态娇蛮,一颦一笑皆有韵致。梅长生低垂长睫,用深深不见底的目光笼着她。
“殿下是在意二叔的话,所以要长生避嫌么。我可以去澄清,是我自己缠着殿下,念着殿下,舍不得殿下,与殿下无关。”
“你这张嘴……”
宣明珠耳朵发痒,心想他如今非但令色,而且巧言,怕不是背着人偷偷练过吧……思绪未完,梅长生很听话地张嘴,薄唇轻软落上她的痒处。
宣明珠猝不及防地轻喑一声,下巴跟着被勾住了,那吻从耳畔一路流连下去,寻她的唇,一下一下从嘴角舔起,嫣红的舌尖带火,辗转细细研磨。
他的神情专注,不似上次一样情急凶狠,带着温柔的讨好,细品慢酌交换彼此的味道,哑声:“闭眼,醋醋。”
宣明珠不,她偏要探玩他的表情,纵是近得看不清,眨动睫毛撩拨他的皮肤,也能见他轻簌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