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赐+番外(72)
月不挽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那人是否察觉了暖玉?有没有收到自己的信号?
难道这一切都是骗局,又或者那人其实早就收到信号,却宁愿放弃寻剑机会,亦不愿为自己涉险?
“我知道,这玉本是一对,”月不挽呢喃道,“你说此玉珍贵无比,却连这另一半的玉也不要了么……”
也是啊,她若死了,又有什么要紧,再另找一名魔族之人寻剑不就行了么。
反正那人会下毒,身手又好,寻剑的方法多的是,岂会在意自己这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呢?
或许这玉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玉,并无什么特别。还骗她说什么珍贵。
“真是个骗子……”
“别跟我装疯,”那青年见月不挽双眼无神望着远处,干涩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知在呢喃些什么,疑惑试探道:“别用。”又道:“劝你还是如实招来,免受那皮肉之苦。”
青年弟子见月不挽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瞧着远处。
便退了牢房,请另外两名弟子进去行刑,自己在门外监视。
粗长的铁钉穿过少女新买的漂亮青衣,嵌入她的的皮肉。那铁钉早已秀吉斑驳,进入时甚至可以听到血肉搅动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那坚硬冰冷无情扭动,碰触到两肩的骨头,剧痛无比清晰地传来,脑子像是要炸掉一般。
一片空白。
月不挽此刻才恍悟,原来说出实情,只是能够更早去死而已。
因为这世间,多的是生不如死的办法,到那时,连死都是最奢侈的结局。
她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嘴唇在不知不觉中咬出了血,那眼泪不停地从脸颊滑落,汗湿了额间发丝,狼狈中更显凌乱脆弱,一切已经不由自主。
难以忍受的疼痛让月不挽近乎昏迷过去,但她仍然固执地死死撑住,因为她怕,怕自己一旦失去意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生命就是如此脆弱,如此需要她拼尽全力去抓住。
意识像沉入了海底,什么都看不清楚。恍惚间,她听见有人在说,“这才刚刚开始,就要受不住了么?”
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受这些苦?能不能放我走。
为什么……
“浇一盆冷水,让她清醒清醒。”
冰凉彻骨的寒意像是雪崩,铺天盖地而来,月不挽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浑身上下哪里都疼,尤其是两肩,疼得快要撕裂,又仿佛有人在身后强逼着她,告诉她要活着,必须活着。
“嘀嗒、嘀嗒……”
鲜红的、黏腻的血顺着深入骨肉的两根铁钉流了下来,又被方才兜头浇下的一盆冷水稀释,如一条诡异的河流,淌在这一方牢狱之中。
月不挽清醒不少,疼痛愈发刻骨,一口气梗在喉咙,吐不出也咽不下。
巨大的悲伤袭来,好想哭。可却连哭也哭不出来。
月不挽看着眼前几人,嗅着自己鲜血的味道,什么想法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几乎所有注意力都拿来忍受周身传来的剧痛,除了忍受,别无他法。
这是哪儿?
想死,不如死了算了。
活在这人世间孤零零的,又有什么意思?
不能死,还不能死……
师父……报仇……
她望着墙垣,那里曾溅过无数鲜血。
面前忽而浮现出一个女孩的脸,那个女孩子总是被人欺负,笑起来很好看。
她的第一个好朋友,叫做雨今。
“怕是要食言了呢……”她难过地想道。
无数个矛盾的念头,支离破碎地闪过,脑海里似乎一片空白,却又混乱不堪。
“说,”有人怒斥道,“你是不是纪铭的人?”
冰冷的水仅仅让月不挽清醒了一刹,巨大的疼痛以及疲惫的身躯,让她再度陷入了昏沉。
“纪铭?”她声音虚弱,模糊不清:“纪铭是谁啊……”
牢房中一如往常,只是空气中的血腥味更重了。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再逼问她。
月不挽感觉禁锢在身周的东西解除了,取而代之的却不是轻松,是撕裂一般的疼痛,她感觉自己从头到脚,又是黏腻又是湿淋淋的,肮脏不堪。
她想用什么东西擦一擦,随便什么都可以。
但她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肩上还重重的挂着什么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纪铭,是上玄丞相,天道宗宗主。”
好熟悉的声……
是谁在说话?
这语声没来由地带来亲切感。
月不挽意识昏沉,脱了束缚的她不受控制地瘫倒在来人怀里。
“千、千帆尽!”青年弟子满脸惊恐,四处张望,失声道:“是千帆尽来了!”
然而不会有任何人理睬他,因为,之前负责对月不挽施刑的两名教内弟子已经倒在血泊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