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呕血了吗(93)
春末,白雨渐在明渊阁的事务结束,太行史书撰修完成。
皇帝嘉许,升任其为左谏议大夫,参知政事,职位相当于太行的副丞相。
这是太行有史以来,以寒门之身,接连升迁的第一例。
往来白府贺喜之人络绎不断,只是白雨渐却未有喜色。
他向皇帝提出,愿继续兼任明渊阁修撰。
皇帝看重于他,御笔批准,还时常邀他,至太极殿中一同下棋喝茶,君臣之情,令人艳羡。
这日,白雨渐于外殿等候,与皇帝议事。
他们商定,于下月初三,动俪韦根基。
男子垂眸沉思,他已探知,俪府中,东南角防守最为薄弱……思绪却被打断。
一声女子的嘤咛传来。
白雨渐微微愕然。
此处可是太极殿!
紧接着,一道细碎的银铃响动之声飘进耳中。
夹杂着女子娇笑,好似缠人的水妖,在耳边萦绕不休。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是魏贵妃。
那位三千宠爱集一身的女子。
他回想起,昨夜秉烛夜谈,姚玉书敲着手中棋子,温声问他:
“事成之后,爱卿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白雨渐道:“微臣别无所求。只求明家沉冤得雪,奸佞得除,还太行朝政一片清明。”
姚玉书却是悠悠地“哦”了一声,慢条斯理道:
“若朕,复你雁南明氏之声名如何?想当初,雁南明氏何等显赫,身为四大家族之首,簪缨世胄。族中子弟遍布朝野,何人敢槊其锋芒啊。“
白雨渐却道:“不必。皇上,声名于臣,皆是虚妄,不论姓氏是明是白,皆无不同。”
皇帝叹道:“白卿果然玉洁松贞,云间白鹤。”
今日,皇帝宣他进宫,内监令他于外殿等候。
谁知,就撞见了这么荒唐的一幕。
女子低低的啜泣响起。
似乎欢愉又似乎痛楚,还夹杂着男子的闷喘。
不用猜都知道里面正在发生什么。
白雨渐浑身僵硬,他垂着眼,看着杯中冷却的茶水。
他想起了冷宫里的蓁蓁。
想起她提及贵妃时的嫉妒,提及皇帝时的落寞。
白雨渐的手紧紧地攥着,隐约有什么破碎的声响。
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
可是脚上像是生了根似的。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一尊凝固了的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声音才云歇雨住。
“白卿。”皇帝款款走出。
他的嗓音有些哑,俊朗的脸颊上还有淡淡的红色唇印。
暧昧痕迹一路沿着脖颈往下,他随手披着龙袍,满是餍足之后的慵懒。
白雨渐道:“微臣参见皇上。”
他礼数恭敬,嗓音清冷,面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爱卿不必多礼。”
有宫娥端着一碗燕窝走进,皇帝却拦了下来,亲自舀起一勺,凑到唇边浅浅尝了一口。
帝王亲自为妃嫔试膳,何等尊宠。
“端进去,给贵妃吧。”
提及贵妃,姚玉书满眼都是宠溺,脖子上的吻痕有些刺目。
白雨渐看了一眼,便没有多看。
“白卿,你这是?”姚玉书却是有些诧异,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声线微扬。
白雨渐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将茶杯捏得粉碎。
手心血淋淋得渗人,瓷片扎进肉里。
“皇上恕罪,微臣一时不慎。”白雨渐的脸色却是淡漠的,好似根本感觉不到疼痛。
姚玉书关切道,“爱卿还是去处理一下伤口为好。”
白雨渐颔首,他起身,冲着皇帝抱拳,脸色平静。
姚玉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脸若有所思。
身后的少女撩开纱帐,走了出来,她赤着脚,脚踝上绑着一串银铃,丁铃当啷地响动。
她柔弱无骨的手臂,攀上了皇帝的肩膀,眼眸含着水光,“皇帝哥哥,怎么样?”
“还是爱妃手段了得。”
姚玉书低头看她,“看来白卿,当真是为了冷宫的‘元贞’神魂颠倒啊。”他的声音带着醋意。
蓁蓁挑眉,未免有点入戏太深了吧?
不过,她顺着姚玉书的视线望去,男子背影依旧挺拔清冷,却带了一丝失魂落魄之意。
他的心里有多煎熬,蓁蓁并不知道。
他们在此处寻欢作乐,对比冷宫中的那个元贞便显得有多凄惨孤独。
若他真的动情,岂能不心痛如绞。
“接下来,爱妃打算怎么做?”
蓁蓁收起随性的姿态,福了福身:
“还请皇上借臣妾一个人使使。”
……
芳华宫。
蓁蓁刚拉开门,便看到了白雨渐。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月色笼在他的脸庞上,如同镀上了一层雪色光晕。